難道……
小道士張清燭又是腦海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
難道，他麵前的這一位才是遺存的龍虎山張姓？
要不然，生在此長在此，怎麼可能對趙方天沒有一點在意呢？
所謂在意，那就是，要麼敬重，要麼就忌憚……
而在話茬中喜歡出言嘲諷的，十有八九是有仇啊……
那豈不就是龍虎山的張姓血脈？
“小道知道龍虎山，道教的祖庭……”
小道士不敢再說更多了，回答得中規中矩。
而且，麵前的這位真的是龍虎山張姓血脈，他也不敢相認啊……
他的身份要暴露，隻會有無窮禍患！
“嗯……”
“龍虎山啊……”
“小道士，你是帝陵觀的道人，可能不是很敏感，你知道這個所謂的祖庭，最重要的是什麼麼？”
“龍虎山，最重要的東西？”
道人被這近乎是閒聊的對話吸引住了注意力，或者說，他的注意力從眼前的書櫃中轉移開了，他伸出去觸碰書櫃上書脊的手指縮了回來，一直都沒能有一個收獲，可能連他想要尋找的事物的一點頭緒都沒有，也讓這位未知而強大的道人有些不耐煩……
嗯，他倒是一直不刻意隱藏這一點，從小道士看過去的第一眼，就可以比較明顯地看出，道人的臉色有點無聊……
“雷法？”
張清燭還真的認真想了一下，他作為一個龍虎山道人，不管麵前的這位是不是遺留在世的龍虎山張姓血脈，要說對龍虎山的親近，誰是自己人……
那肯定還是他這個半血更顯親近，更有發言權。
他就是個半血，那也是一個可以參與龍虎山天師繼承人選拔的半血，怎麼說都在自己人的範疇裡！
他自認為，他的這個答案，不能算錯。
龍虎山是畫符的，可根本上，大家還是更看重雷法，看醉道人那個態度就知道了，雖說大家都知道，從道理上，符籙是龍虎山的根本，但龍虎山上的諸道人還是更在意雷法。
“雷法是龍虎山的根本……”
“這自然是不錯的……”
“可那也是個手段而已……”
“龍虎山的傳承是雷法，也是符籙……”
“但從根本上來說，這兩者都是個手段而已……”
“依貧道之見，那就是個手段。”
“既然是個手段，那就不會太在意……”
“人其實是不會太在意工具的……”
對麵道人來了興致，可張清燭的態度則相反，不大敢聽下去了。
可他此時也做不了自己的主，隻能是輕輕的點頭，順著對方的話頭，把對話繼續下去……
“人在意的是人！”
“龍虎山最看重的，是那個張字！”
對麵的道人也學著小道士點了點頭，像是在傳遞著什麼微妙的意蘊，但小道士張清燭一點沒能感覺到……
他感覺到的是，直覺霍然感受到其中的危險性，但哪裡危險，他一點不知道，氣氛開始緊張，帶動他的心臟開始有點加速……
“張？”
“哦，龍虎山，好像很多人都姓張！”
“好像也有人不姓張……”
小道士搖搖頭，口吻不輕也不重，語氣除了一點點好奇之外，不敢有其他的……
更不敢自作聰明說，那個張字不起眼。
“很奇怪的就是了……”
“有人不姓張，那就意味著，那不是龍虎山最強大的道人。”
“最強大的道人，在龍虎山上最強大的道人必定要姓張。”
對方再發話，小道士隻能跟著再回應，不能一聲不吭……
“哦，好像，龍虎山天師是一定要姓張的……”
小道士沒有即刻回話，而是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想了一下再忽而悠悠說道。
“嗯，龍虎山天師是要姓張……”
“一定姓張！”
“沒有不是一個先例，龍虎山天師不姓張。”
對方跟著應和，而這個時候，到了這裡，小道士反倒有點摸不著頭腦了，貌似整個氛圍有點緊張，就因為這個？
就是說，不知道有意無意的，營造出來這樣一個繃緊的氛圍，就是為了控訴和譴責龍虎山的狹隘性？
姓張的把持了龍虎山的命運和權力，讓非張姓不得成為天師，不能成為最強大的那一列？
為了指責姓張的自私和霸道？
這樣一想，小道士有感覺不大可能，這位道人看不慣或許會有，甚至說他肯定會有，可那又怎麼樣呢？
憤憤不平，來聲討龍虎山，討伐那群姓張的道人？
不可能啊！
這很正義，但一點都沒有高人風範了，可能都可以說，不大像是一個成年人的處事方式……
必定彆有用意啊……
小道士這回沒說話，隻是眼巴巴地看著……
“除了這個之外，除了龍虎山天師之外的至強者，也沒有非張姓！”
看樣子，這句話是上一句的補充，小道士還是沒說話，隻是眼巴巴地等待……
他不知道，這跟道人自己說的，他的目的有什麼大的聯係……
龍虎山天師，姓張？
這基本也算得上是個常識吧？
或許有人很看不慣這一點，但基本上算不得是一個秘密吧？
“所以……”
這下，小道士就更是眼巴巴地看著了……
“哦，對了，貧道抱李子……”
“俗名麼，已經徹底出家了，那就不要了曾經的俗名……”
話鋒一轉，轉到了一個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展開，讓小道士瞪大了眼睛，一口氣差點沒憋住，敢怒不敢言。
“小道張扶餘……”
“小道，也姓張……”
小道士神色訕訕，帶著點尷尬，不過他的回應自我感覺還是粗中有細，他不敢直愣愣地騙彆人自己是帝陵觀的道人……
這些高人，或許會理解你的苦衷，但肯定不喜歡這樣刻意又直白的欺騙！
他要避免這一點！
抱……
抱，李子？
抱，禮子？
張清燭這時才琢磨起對麵那位漂亮道人的法號，他有些懷疑，自己第一個念頭可能想錯了……
“呃，就是你想的那個……”
“李子的李……”
“就是那個姓……”
“李姓……”
“就是那個果子，李子……”
跟小道士的神色一樣，麵前道人同樣有些訕訕……
看來，他的這個道號，讓他遭遇了不少此時的場麵啊……
也就是麵對著他了，麵對一個小道士，道行低微，沒有一點反抗的力量……
不過，也可以想象，在這位道人還年少的時候，實力還不濟的時候，尷尬也應該不少，少不了彆人的揶揄吧？
沒準就是嘲諷了……
起這樣的名號，你說圖個啥？
嗯！
陡然的一個轉折，像是套在脖子上韁繩猛地收緊！
所圖甚大！
張清燭立馬聯想到了此時此刻，在這樣的一個場合，這位道人的舉動！
道人的實力很強大，如果保守估計還不能說極為強大的話，那很強大是很保守的了……
這樣一位外來的道人，已經摸到了這裡，而帝陵觀的實力不弱，一點都不弱，還是鏡花園的土著，卻沒能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個空間裡！
有理由認定，這位道人非常強大，衡量的參考係──比帝陵觀的道人要強大！
“嘿嘿……”
“當然，是有些古怪，古怪得緊……”
“但有好處！”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
可能是洞察了小道士的心中所想，在扯嘴笑了兩聲後，抱李子，這位透著未知卻必然強大的年輕道人，也是漂亮道人，他展顏一笑，更加燦爛的笑意，此時此刻，直直宛如一位嬌弱而高貴的美婦人！
“吸血鬼的……”
“……古堡？！”
張扶餘道人遲疑著給出回應。
隻見，對麵不遠的道人搖搖頭，隻是搖搖頭……
“這裡是鏡花園！”
“這裡曾經是禦花園……”
“當然，現在也還是……”
“隻是能看到真麵目的就不多了……”
“帝陵觀裡麵，會有幾個吧？”
抱李子道人說這話的時候，還帶著一點唏噓……
“天地靈根？！”
張清燭一點沒在意道人的語氣唏噓，他想到的是這個！
“嘿嘿……”
“對！”
“貧道一直想從那棵李子樹上，摘下一個李子！”
“起這個道號，就是想能不能就遂了心願……”
口氣貌似輕輕鬆鬆，但張清燭絕不敢將之看成是一個懷著良好願望搞點兆頭的講究！
這裡麵，可能有涉及了神秘的術法或者儀式！
“那，那……”
“那個龍虎山的事……”
張清燭靈光一閃，想到了這點上，他覺得，兩者應該會有點聯係……
“嗬嗬……”
“貧道不是拋棄了俗名麼？”
“現在想想，可以再找一個回來……”
道人笑意更濃，隻是聲量不大。
而張清燭聽在耳裡，卻仿佛雷霆萬鈞貫耳，身子不自覺地抖動幾下……
“您要，姓張？！”
“成為，龍虎山道人？”
這一下，張清燭確定了，對麵不可能是龍虎山在幾百年前遺留下來的純正血脈！
有人在打龍虎山的主意？
“嗬嗬……”
“小道士，你很聰明……”
“正是如此！”
“對於道教而言，張姓是比較重要的，乃至都有人搬俗世的說法，張姓顯貴……”
“而李姓，則同樣不簡單啊，相傳是道祖的姓氏……”
“張與李……”
“一個教祖的姓氏，一個道祖的姓氏……”
“貧道已經有了一個李字……”
“就差一個張字了……”
那張臉笑意持久，可看在小道士張清燭眼裡，有些豔俗了，如牡丹，鮮豔而尊貴，不合法眼……
“道長，您也……”
“也……”
張清燭自感有點說不下去……
可不說，又實在憋得慌！
“也太功利了吧？”
這還是一個雲淡風輕，飄飄忽如遺世獨立的高道風範嗎？
一點都不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