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軍歎了口氣,“確實是這樣。”
他也沒有否認。
“政委不必再勸,離婚是我再三思考過後的決定。不會改變。”雲織織如實說道。
胡建軍歎了口氣,她這一句話就是把所有他們想勸的話都給堵死了。
看著她態度居然如此果決,胡建軍也沒有想到。
心裡更好奇,雲織織這三年裡在村子裡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
“雲同誌,你能給我們說說看,這三年你在村子裡的事情嗎?”鄭桂枝看到他們母子三人的模樣和狀態時,也是心疼的緊。
那兩個孩子瘦得皮包骨頭,麵色蠟黃,頭發如同荒草一樣,嚴重的營養不良。
這年頭確實是缺食少糧,也不至於讓人餓成這樣,他們的樣子全靠著一口吃食硬撐著。
生命不夠頑強的話,他們早就沒命了。
“嬸子想聽什麼?”雲織織問道。
“我知道你們倆是因何結的婚,就說說你們倆婚後他離開雲河村後發生的事情吧!”鄭桂枝想了想。
他們的結合,若說起來並不光彩,沒必要讓她一再提起。
“是指父母認為我搶了妹妹的婚事,跟我斷親?”
“還是指嫁進他們家後,挺著大肚子當牛做馬?”
“又或是生完團團圓圓之後,睡柴房?多吃一口飯?被罵被打?”
“或是指出月子把我們母子三人趕出家門,如果不是大隊長看我們可憐,把村子裡多出來的一間牛棚讓我們母子三人暫時遮風擋雨,我們母子三人還能不能有這麼一口氣在,都未可知!”
雲織織的語調中儘是嘲諷。
他們不是想聽想知道嗎?
那他就讓他們知道,他們娘仨過的是什麼日子。
他們的苦難誰理解?
在勸她不要離婚的時候,他們又是什麼立場?
又憑什麼認為,她就應該承受這一切?
秦時鬱站在一邊,聽到她那雲淡風輕的語氣說著這一切時,他的雙手緊緊的攥成拳,指甲陷入粗糙的皮肉裡,他都感受不到一絲疼痛一般。
她隻用幾句話概括那一年,若真是要細化那一年所發生的事情,隻怕幾天幾夜都說不完的。
而這……
還隻是那一年的時候,她還挺著大肚子。
而她和孩子被趕出來的這兩年裡,所經受的痛苦和磨難,又有誰能明白?
秦時鬱低著頭,他如果是雲織織,他也會想離婚的吧。
鄭桂枝和胡建軍都沉默了。
想勸的話到了嘴邊也都生生的咽了回來。
如何勸?
怎麼勸?
勸她理解軍人不易?勸她尊重秦時鬱的職業?
勸她原諒他父母的所作所為。
那她所承受的委屈和痛苦,又讓誰來彌補?
“我……明天去打離婚申請。”秦時鬱低著頭,終是泄去了一身的力。
“謝謝!”
秦時鬱踉蹌的腳步一頓,慌慌張張的逃離。
胡建軍和鄭桂枝對視了一眼,“我去看看他!”
或許,他們誰都沒有料想到,雲織織帶著兩個孩子承受了那麼多的痛苦。
鄭桂枝拉過雲織織的手,“真是苦了你和孩子了。”
“嬸子,讓你見笑了!”雲織織道。
鄭桂枝輕輕地搖了搖頭,問道,“你們倆離婚後,你有什麼打算?”
再回雲河村嗎?
那地方對於她而言,除了痛苦的過往,估計什麼也都沒有。
而她如果能夠進入軍區衛生院,倒是一個好事。
雲織織深吸了口氣,說道,“嬸子,我如果考進軍區衛生院,是不是能分配宿舍?”
“可以!”鄭桂枝點了點頭,似又想到什麼,“但是,軍區衛生院的宿舍最少都是兩個間,你帶著孩子的話,怕是那些人會不樂意。”
孩子再乖巧,夜裡再不吵鬨,可那也是活生生的兩個人。
直接無視當他們不存在,這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鄭桂枝也有些擔憂,到時候他們入住都不方便。
“軍區外麵有村子吧,村子裡的房子能出租嗎?”雲織織問道。
“太遠了!”她道。
雲織織皺了皺眉,宿舍住不了,家屬院她肯定也住不進來,難不成就沒有辦法嗎?
“這個你可以跟秦時鬱商量一下,如果能行的話,你們就先離婚不分居,這不是有兩間屋子嗎?總歸要讓孩子有個住處先,你說是不是?”鄭桂枝想了想,現在隻有一個辦法。
雲織織的嘴角抽搐了兩下。
離婚不分居?
秦時鬱怕不是想被當流氓抓起來吧!
雲織織此時也沒有辦法,也不好讓鄭桂枝在這兒幫著自己想辦法。
鄭桂枝歎了口氣,“我先回了,你和孩子好好養著。”
本以為還能勸一勸,可知道雲織織所受的委屈後,這又有誰能夠勸得出口。
“嬸子!”
見她要走,雲織織喚了一聲。
“怎麼了?”
“嬸子,你最近睡眠是不是不太好,夜裡很容易驚醒,早起口中發苦,白日裡容易口乾舌燥?”雲織織剛剛看了看鄭桂枝的麵色,便見她精神頭好似都不太好的樣子。
身為醫者,她習慣性的出聲詢問。
鄭桂枝愣了一下,而後又坐了回去,“還真是這樣,有時候夜裡覺得自己睡得很足,但白日裡還是犯困,一天好些水喝了,也不解渴。”
鄭桂枝先前也沒有多想,隻當自己就是最近太累了,以及睡眠差一些,想著好好養一養,估計也就好了。
結果,這會兒雲織織居然看出來了,也便期待地看著她。
昨天雲織織給小滿醫治的事情,家屬院裡已經傳開了,可見她是有真本事的。
小滿的病症怎麼樣,家屬院裡眾人都清楚。
劉春桃他們夫妻倆給小滿找了多少大夫,一直都沒有看好小滿的病,而雲織織隻是紮了幾針,小滿就恢複了。
“雲同誌,我這是生什麼病了嗎?”鄭桂枝有些擔憂地看著雲織織,生怕自己是生了什麼重病。
那可不得了!
雲織織見狀,“嬸子,您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個脈看看。”
鄭桂枝趕緊將自己的手伸了出來,緊張地看著雲織織。
心裡更是祈禱著可千萬不是生了什麼重病,家裡若是有一個人生病,那是真的會把一個家壓垮的。
鄭桂枝是真的害怕啊!
“嬸子彆太擔心,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肝膽有些炎症,我給你幾天的藥先喝,可以改善你這個情況。”雲織織見她的手都在發抖,趕緊出聲安撫道。
聽到雲織織的話時,鄭桂枝這才鬆了口氣。
雲織織又道,“不過嬸子以後要少吃肝臟、鹹魚鹹菜這一類的東西。”
“行,我記下了!我明早就讓老胡去抓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