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下飛機看見張二媽,立馬嘟嘟嘴,跟我使了個眼色。
她也瞧出這兩個老阿姨的相似之處了。
張二媽對她畢恭畢敬:“連太太,您來了。”
我媽說:“唔,來了。”
趁張二媽去車上放行李箱,我媽悄悄問我:“我打扮得還行吧?不像鄉下來的老婆子吧?”
我說:“你這不穿得挺好看的,乾嘛這麼問?”
我媽說:“我看這個老二穿得挺講究,說話也像見過世麵的,要是我打扮得沒檔次,她該看不起你,覺得你高攀了。”
我覺得我媽想太多,又覺得她有點可憐。
她以前多自信啊,天天覺得自己在小區裡豔壓這個,豔壓那個,尤其豔壓晏媽——
其實晏媽很好看,她是濃眉大眼的端莊長相,放在哪個時代都算美人。
相比之下,我媽淡眉小眼的,每次在家說晏媽沒她好看的時候,我都偷偷嫌棄她。
我說:“你已經是百萬富婆了,還這麼在意彆人的看法嗎?”
我媽說:“在老家幾百萬是足夠擺闊了,在這兒算個啥?街上隨便拽個人都比我有錢,我那點兒錢扔水裡也就聽個響。”
我說:“那你扔水裡吧,我去撿。”
我媽說:“我不扔。”
張二媽比張媽規矩得體多了,從不摻和居家的事。
她又是土生土長的雲城人,上過大學,會講方言,在特彆行政區也不怯場,可以跟當地人無障礙交流。
我媽一路上都在悄悄觀察她,終於挑出她一個缺點:張二媽一說話就歪嘴。
然後張二媽一歪嘴,我媽就戳我,戳得我好氣又好笑。
跟保姆都要較勁,這個一生要強的女人。
我媽算是居家唯一的親戚了,在家悶壞的居續見了她,姥長姥短的撒嬌。
居寶閣也不甘示弱,滿嘴“連媽媽”叫個不停。
我媽不怎麼喜歡小孩,她自己內心就是個小孩,需要人哄。
如今被兩個小孩圍繞,短時間內,她還能拿出長輩姿態,嗯嗯啊啊的裝一裝。
等他倆跟著張二媽去看酒店的特彆演出後,我媽往大床上一躺,說:“你家這兩個孩子是不是在家憋壞了,怎麼這麼吵啊?我現在腦子裡嗡嗡的。”
我說:“流感不能出門是一方麵,我跟那人這幾個月也很忙,沒什麼時間陪他們。媽,你也不常來,他倆見了你覺得親近,難免話多了點,你多擔待些吧。”
我媽說:“要是你爸活著就好了,他就喜歡小孩,晏家那一家也都喜歡小孩……”
我黯然低頭。
可不是嗎。
居延入獄那段時間,居續幾乎是在晏家長大的。
我媽給她打扮,晏媽給她做飯,晏爸領她遛彎。
起哥尤其寵她,自己胳膊都傷成那樣了,但能抱著絕不讓她腳沾地。
晏落也從沒遷怒過她。
就連居寶閣在晏家也沒受過半點委屈。
可居延卻恩將仇報,差點把晏家一鍋端了……
我媽見我出神,在我眼前晃了晃手:“忙工作忙傻了?”
我眨眨眼:“媽,你回老家後,給叔叔阿姨他們買點特產吧!他們今年在帝都過年,你就按起哥給你寄東西的地址寄過去,花多少錢我給你報銷。”
“喲,你沒少跟他們聯係啊!晏落有信兒了?”
“……沒信兒。”
我不太敢讓她知道晏落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