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薑婉兒的話,蕭潛愣了一下。
“婉兒姑娘,有什麼事不妨就在這兒說吧。”
“我剛開始釀酒,眼下此處離不開人。”
聽他這麼說,薑婉兒略有遲疑。
但並非是怕被彆人聽到,隻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見她不說話,蕭潛有些狐疑。
正想說若是不方便,那便換個地方也行。
誰知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薑婉兒道:“阿潛,我且問你,那戚家小姐,是不是想要與你重歸於好?”
思索了半天,薑婉兒還是覺得直接詢問的好,最起碼落得個坦誠磊落。
可蕭潛卻是神情古怪,苦笑道:“婉兒姑娘,這話從何而來?”
蕭潛不知道淺淺對薑婉兒說了些什麼。
戚雪雖與往日有些不同,但最起碼,蕭潛並不覺得她有重歸於好的意思。
那些歉意,也不過是因為她想起了被遺忘的一些過往。
顧長寧有負於她,兩相對比下,她感覺自己不同也是有的。
因此就斷定戚雪想要重歸於好,未免有些武斷了。
“那就先不論戚家小姐是如何想的,那你呢?”
“你可曾想過回到戚家?”
薑婉兒換個了問題,更是讓蕭潛無奈。
他先前已經表現的這般明顯了,就是不願再與戚家有一絲一毫的牽連,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婉兒姑娘,我雖不知你為何要問這些。”
“不過我可以明確的告知與你,自離開戚家的那天起,我便不可能再有回去的念頭。”
“後來煙雨皆散儘,無人撐傘一人行。”
“即便戚小姐真有破鏡重圓之意,我的想法也不會有分毫改變。”
蕭潛說的斬釘截鐵,態度清晰了然。
見狀,薑婉兒不知為何,心中竟有幾分欣喜,幾分釋然。
隻是阿潛剛剛話語中所作的詩句,卻著實有幾分傷感。
不知那戚家小姐先前究竟怎樣傷害過他,能讓他變成如今這般。
“後來煙雨皆散儘,無人撐傘一人行。”
“阿潛,若我說,這世間煙雨,有我便不會散。”
“無論何等瓢潑大雨,你的傘下也會有我陪你,你當如何?”
蕭潛一怔,不明白薑婉兒此言何意。
她這話說的,實在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難不成……她對自己有了彆樣的心思?
可她貴為長公主,自己雖身具秀才功名,但與白身也沒什麼差彆。
如此雲泥之彆,他又怎敢有什麼奢望。
於是開口道:“婉兒姑娘,人生若得這般知己,倒也不算白活一遭。”
“在下先行謝過。”
蕭潛拱手施禮,這下倒是讓薑婉兒愣住了。
她剛剛也不知怎麼回事,竟說出了那般如同示愛的話語來。
可話已出口,她卻並未有後悔之意,反而期盼著蕭潛會如何回應。
誰知,他竟將自己的話誤解了。
這與她想要得到的回應截然不同,難免有些失望。
可眼下已然如此,無論是身為女子的矜持,還是貴為長公主的驕傲,都不會容許她說個分明。
“你的確是應當好好感謝我。”
“日後有本宮為你撐腰,整個大夏豈不是任你橫行。”
“這般知己,怕是天下難尋!”
薑婉兒這話說的自己都笑了,蕭潛也同樣嘴角上揚,隻是心中難免有一絲絲的遺憾。
看來自己先前的確是想多了,薑婉兒的意思就是知己,並且其他更深層次的含義。
也對,儘管她平日裡並沒有身為長公主的架子,但這身份與地位不會更改。
如此高高在上的人,怎會對自己這種人產生那般情感。
“既然你要釀酒,那我便不打擾了。”
“前麵若有什麼事,我會來告知於你。”
說罷,薑婉兒便轉身離開了後院。
望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蕭潛也還是久久未語。
“蕭老弟,人都走了,你看什麼呢。”
宋六的聲音讓蕭潛恢複清明,笑道:“沒看什麼,隻是在想這酒該如何改進,入口才能更加柔順。”
一提到酒,宋六便來了精神。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是看上了公主殿下呢。”
“可惜了,若婉兒妹子若不是公主,哪怕是個什麼王公大臣家的女兒,與你相配也不算辱沒身份。”
這話可著實抬舉蕭潛了。
以他的身份而言,王公大臣家的女兒,又與公主有多少差彆?
“宋大哥,你可莫要取笑我了。”
“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當不起你這般謬讚。”
宋六眉頭挑了挑,來到蕭潛身邊坐下。
“蕭老弟,你這哪裡是有自知之明,分明就是對自己有誤解。”
“我宋六雖不通文墨,卻也能聽出詩句的好壞。”
“那些什麼大家做的詩句,我聽了之後不但不明其意,反而昏昏欲睡。”
“可你做的詩句,卻能讓我聽出人生真諦,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蕭潛不知該露出何種表情來。
沒想到,自己在宋六的心目中,竟然能堪比那些文學大家!
“宋大哥,這般話語,日後還是莫要再說了。”
“但凡大家,皆是德高望重之輩。”
“此話若是傳入他人耳中,恐怕光是口水都能將我淹死。”
蕭潛不是開玩笑。
大夏文壇鼎盛,能被稱為大家之人,自然沒有凡夫俗子。
對他們不敬,那便是有辱整個文壇。
天下文人學子,當真會口誅筆伐,到時蕭潛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可宋六卻是撇撇嘴,有些不屑的道:“什麼德高望重,依我看,就是些倚老賣老的老不死罷了。”
“若論文采,想必你是不輸他們的!”
“就像是剛剛你與婉兒妹子說的那句什麼下大雨要撐傘的。”
“這不都是普通老百姓也能聽懂的麼。”
“這詩句雖好,但要是讓人聽不懂,那做出來有什麼意義。”
“就像是兵刃一般。”
“誰都知道越是沉重的兵刃,威力越甚。”
“可若真將兵刃打造成千八百斤,提都提不起來,更彆說拿去砍人了,這不是相同的道理?”
宋六這番道理竟讓蕭潛無言以對。
哪怕他也是善於詭辯之人,卻找不到反駁宋六的理由。
真要是這麼說,白話詩反倒是比那些辭藻堆砌的更有價值?
這樣想,似乎也真的沒錯。
於是蕭潛伸出大拇指,忍不住開口道:“宋大哥實乃妙人,小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