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的恐懼從心底油然而生。
那是無法遏製的...
望見猶如天塹般絕望的歎息之壁的恐懼。
到了如今...
我還會因為某種事而感到恐懼嗎？
顯然，
會的。
夢沉璃身披彩霞紅妝，羽衣霓裳蔓延，不管是謫命霓裳川還是玄魄千淚川，都被無窮無儘的紅綢覆蓋。
顏色，
浸染了紅綢，紅綢變幻為數十道繽紛的彩色。
每一道彩色匹練都蘊藏著無可抵禦的力量。
神後抬起手指輕輕一點。
遠方的夢雪瑤本已經做好了這輩子再也看不見光明的準備，卻在此刻...
雙眼重現光明。
“這人世間最大的疼痛，莫過於看到摯愛生不如死吧？”
“你的執念，你們的執念，在本後的麵前...”
“毫無用處。”
“你們就站在那，好好看著自已男人的性命如何被我...”
“肢解。”
夢雪瑤心臟怦怦直跳。
即便如此決心，依然沒有在仙塵神眼上戰勝夢沉璃嗎？
池沐顏意識到了不妙。
天魔禁典完全展開，亦不管自身被侵蝕到何種地步，魔夜燼明的魔光想突破紅綢，魔氣卻被紅綢徹底的瓦解。
“沒有用的...”
“紅綢，不是你們這種下等畜生能夠理解的。”
她仰望天空，天鵝頸在紅綢折射的紅光之中顯得那樣的高貴。
而她身邊綻放的魔力，卻讓人那麼的絕望。
“諸天萬族因我而傾覆。”
“此身罪業，化作葬送萬象的胭脂。”
“羽衣霓裳·萬世枯骨繪紅妝！”
紅綢彌漫蔓延，如絕望長城一般擋在了眾女的麵前。
空幻鳶的魔女之夜被紅綢撕碎，哪怕魔女王冠加持的結界依然不抵紅綢羅帷的堅韌。
覆蓋全域的謫仙羅帷，就好像蔑視著她們的力量。
艾莉婭的月淚魔劍也無法在紅綢上麵留下哪怕一絲絲的白痕。
明明，月之淚是世間最為堅硬的物質...
蘇羽陣陣的咆哮聲猶如龍吟，卻被紅綢緊緊捆縛，無法掙紮。
那虛幻龍鱗的空間，真正的龍神軀也被紅綢刺穿，捆住了手腳。
夢沉璃的眼角亦流下了血淚。
讓記憶重新。
紅妝的第一段展開。
曾經，夢沉璃被凡靈們剝奪神髓的瞬間。
九萬滅神剌穿心而過。
此時，
神話時代，甚至更悠久的過往重現。
滅神剌虛空凝結，那代表著世間絕望的怨恨，催促著滅神剌刺穿蘇羽的心臟。
“不要！！”
紅綢的對麵，眾女聯手不顧一切的轟擊紅綢，卻根本無法匹敵分毫。
“親眼看著他，死亡吧。”
“對付你們...展開一段足夠了。”
蘇羽其實感覺不到疼痛。
滅神剌剝奪神髓的記憶，於精神中浮現。
當知曉的時候，
一切都已寂滅。
然而...
夢沉璃似有疑惑。
本應該徹底死亡的蘇羽，為何氣息卻又重新活了過來。
難道...
“嗬...”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是那小狐狸一族的‘九命’嗎？”
“喲，原來已經死過一次了啊，這是第二次。”
“意味著...你還能複活七次，對嗎？”
蘇羽身後，屬於天狐始祖的尾羽，讓他能夠死而複生。
但，或許正如夢沉璃所說，並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
夢沉璃走近到蘇羽的麵前。
撚起他的下頷：
“小男人，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去給我打開那道門扉...給你一個當奴婢的機會。”
“若是哪天本後心情好，也不是不能給你個機會。”
蘇羽嘴角揚起了笑容。
“噗。”
一口唾沫吐到夢沉璃的臉上。
夾雜著些許的鮮血。
夢沉璃倒也並不生氣，手輕輕的擦掉。
“這是本後曾經經曆過的...”
“真是令神靈讚歎的靈魂，經曆過滅神剌的絕望，還不肯低下高傲的頭顱...”
“那你就再死七次吧。”
“你倒是倔強，我看你的女人們倒是快崩潰了啊。”
紅綢的對麵儘是絕望的呼喊。
蘇羽笑了笑。
彆害怕，老婆們。
沒有那麼疼的。
啊，似乎聽不見了聲音，更看不見了一切。
被滅神剌刺穿的傷口，那是萬年積累下來的怨念和絕望之美，無數生靈對她產生了無數的欲望，最終都成為了紅妝之下的血色傀儡，那些傀儡不是實體，而是靈魂。
這些靈魂，順著傷口上來就要將蘇羽分...
“命真硬啊。”
“又死了一次吧？”
“死亡的滋味兒，不好受吧？”
“要不要聽一聽你的女人們的呐喊呢？”
紅妝第二段的展開，血色幽靈的飱享晚宴。
“呐，你的女人們很愛你啊，那一聲聲的哭泣的腔音可真是我見猶憐，我都不忍心再將你殺死。”
蘇羽依舊平靜如常的對她蔑視般的笑道：
“當初你也對某個男人這麼哭過是吧？”
夢沉璃臉色一變。
“那你就...去死吧。”
紅妝的終焉綻放。
那絕望的紅綢長城崩然瓦解。
每一段紅綢都化作了彼岸曼陀羅的花瓣，漫天凋零的花瓣似乎代表著世間一切“美”之概念的隕滅，神後意味著世間美的極致，無論如何都不能超越。
“你們這麼愛他。”
“就讓你們徹底絕望。”
任何的“美好”都會被毀滅。
包括她們的容顏與愛。
包括蘇羽靈魂的一切可稱讚之處。
一切“美”有關聯的東西，都會迎來盛大的葬禮。
美貌，美德，美夢...
蘇羽的精神意識仿佛徹底被消滅。
......
再睜開眼。
似乎來到了一個海島礁石，一個漁夫坐在懸崖峭壁上垂釣，任由海浪驚濤拍岸。
“怎麼了年輕人？”
“是想回頭了麼？”
“嗬嗬...早跟你說過了，苦海無涯。”
“回頭是岸。”
蘇羽的頭腦中一片混亂。
這個漁夫好像在哪裡見過？
戴著鬥笠，衣衫襤褸的漁夫魚竿上，似乎垂釣著...
靈魂。
神魔的靈魂。
蘇羽看清了，不再是虛無的麵容，而是一個略有一些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的麵容？
羲人？
哦...
“你還要去往彼岸嗎？”那渾厚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魚鉤釣起的是神後的神髓...似乎隻要回頭，就能立馬逆轉一切。
蘇羽目光堅定道：
“要去。”
因為彼岸的那頭，他看到了艾莉婭，雪瑤，沐顏...所有人憂心的麵容。
“你們的夢想與執念什麼的，自已去實現就好了，我的愛人還在彼岸等著我。”
“不回頭嗎？”
“永不回頭。”
“那你的未來是在如履薄冰。”
蘇羽笑了笑：“但我能走到對岸。”
“一去不回頭。”
靈魂與意識回歸，即便依然被紅妝捆著。
但，
蘇羽已經知道他該做些什麼。
“玩夠了嗎？”
“夢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