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綢的包裹下，斷裂的劍刃彌合。
夢沉璃咬破嘴唇的鮮血滴落在李氏人王的雕像。
霎那間，金光滿溢。
仿佛被喚醒了悠久的記憶與傳說，人王雕像，這個本不具備生命力的物體輕輕挪動，凝聚出燦爛光影，將上方斷裂的永鎮山河劍懸於空中。
而山河劍映照的“鎮山河”的畫麵，禁區、邊緣之地，那廣袤的山川大澤，都在劍刃的震懾之下。
隱約間，給了龍惜比七源器·天星劍更高位格的感覺。
龍惜悄聲道：“渣龍，這劍...”
“來曆非凡，超越了源器，甚至...有可能在你持有的神靈靈基之上。”
唯有沉浸在劍之一道十數年如一日的她才能感受到的位格。
那輕輕甩動便足以震懾山河的劍芒，本就不可能平凡。
當初，
蘇羽感念它的召喚，僅僅斷刃，就能隔著數千裡乃至萬裡的距離，淩空斬斷夢沉璃的九百重輪回身...
今日，
完整的山河劍彌合。
重塑的劍刃，歲月留下的痕跡被洗滌一空，露出那如深淵般的玄鐵色，劍身表麵浮現著十萬大山綿延不絕的浮雕，峰巒似活物般呼吸起伏，而劍刃雖看似並不鋒利卻繚繞著寒霧，刃口隱約有著霜降紋路...
單從材質和劍刃本身，都不需要沉浸劍道的洛惜淚來辨認，哪怕是蘇羽也曉得，它雖看似不是鋒利之刃，卻能斬斷世間的一切。
與尋常名劍不同，它的核心·天心淩霄玉是劍柄，劍柄纏著龍筋與天蠶絲的流蘇，晶瑩剔透的寶玉鍛造的劍柄為劍刃源源不斷提供能量。
蘇羽伸手想要觸碰。
人都是貪心的。
蘇羽也不例外。
我曾經觸碰過你一次，可否...收入囊中？
山河劍的外側，寒霜隔絕的結界如冰絲蔓延，蘇羽的手指還未接近，便如被冰刺刺入血肉般疼痛...
“嘶...”蘇羽手指有些酸麻。
這是山河劍在拒絕我的信號嗎？
而此時，
人王雕像浮現的虛影，並未維持太久，瞬間破碎。
蘇羽眉頭緊皺。
隻用夢沉璃的鮮血，無法長時間喚醒人王雕塑嗎？
人王的劍，讓人王來破除禁製是最容易想到的思路。
而夢沉璃臉色慘白。
顯然...
鮮血被人王雕像支取後，整個人遭到嚴重的反噬...
倒不是心疼這人，隻是她單純無力維係下去...
“幻鳶。”
那就隻能用另一種方法了。
“毀掉這把劍。”
徹底毀滅山河劍，也是有希望破除禁製的。
空幻鳶調動古代知識彙入蘇羽的腦海，而蘇羽操縱著黃昏交響詩，準備依靠天地神威將山河劍碾碎！
就在此時...
“住手！”
一聲輕嚀，從山河劍的劍刃中傳出。
山河劍凝聚光影，冰藍色長發垂腰如冰河流淌，左眼如琥珀，右眼似翡翠，水墨的長裙和金線刺繡，如同一位古代的大家閨秀，又比她們多了三分神秘和異域風情。
赤足纏繞著紫青藤蔓，隨著她走到何處，發光的紫青藤蔓都會向前蔓延。
“能不要毀了我嗎？”她柔聲嬌滴滴道。
蘇羽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夢沉璃都略感驚愕：“神劍有靈...萬年了，天心淩霄玉誕生了靈智？”
蘇羽眼睛連眨：“你...你你是劍靈？”
冰藍長發的女孩不滿道：“我有名字的，我叫輕落。”
“另外，我現在已經不是劍靈了，我就是這把劍的一切！”
啊？
劍靈成長到了極致，反過來掠奪走了屬於山河劍本身的全部能力嗎？
啊？
輕落喃喃道：“能不能不要毀了我？我還想活著...”
“我都依據誓言，在這裡等待了足足兩千年了，明明說好的終有一天我可以離開，為什麼你要來毀了我？”
這...
蘇羽一時間有些回不上來話。
若是惡人的詰問，蘇羽能想出來一萬種懟回去的言語。
但...
一個隻想活下來的普通女孩兒，蘇羽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
為了所有人的幸福？
為了大局考慮？
當有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意味著大局是不包括你的。
蘇羽不是那種喜歡勸彆人犧牲來成全大家的人。
一時...
有些下不去手。
猶豫了幾秒，蘇羽坦言道：“我必須給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身邊所有追隨我的人一個穩定的後方家園，一個我們隨時都可以回的...”
“家。”
“所以，我要摧毀山河劍，破掉山河劍的禁製，我需要打贏藍星這場戰爭，我彆無選擇。”
“如果你要怨恨我的話...我隻能說聲抱歉。”
他的目光再度銳利。
輕落連忙舉起雙手擺手道：“不不不，你你，你隻是要破掉禁製封印對吧？”
“那你也犯不著毀滅我啊！”
“哇，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暴力啊。”
“明明那一次，我都聽你的話，讓你握著我了。”
剛準備動手的蘇羽止住了身形。
“嗯？”
輕落窮儘了自己一生的“智慧”問道：“你...能當我的主人嗎？”
“我...我就是劍的本體，隻是想破掉禁製的話，你...隻要帶走我就好了。”
“沒有我的山河劍，隻是一個比較鋒利的空殼。”
蘇羽雙眼猛地緊縮。
還可以這樣？
輕落撩著自己冰藍色的長發：“隻要給我一柄劍讓我住在裡麵就好啦，禁製什麼的，這破銅爛鐵全靠我給它供應魔力才能維持禁製。”
“我一離開，禁製自解。”
蘇羽眉頭挑起：“此言...當真？”
輕落撇著嘴：“哇，你這個男人，居然懷疑我說的話。”
“早知道不選你了...”
蘇羽眨了眨眼。
真的...
會這麼簡單嗎？
總感覺...
輕落被困在這兒，應該是有不得不困在這兒的理由。
神劍有靈。
她的靈智雖有，也不似說謊。
隻是單純想出去。
但山河劍一旦沒了劍靈會發生什麼...
無人知曉。
怎麼辦？
蘇羽抬起赤星龍劍：“好吧，我答應你了。”
“來這柄劍裡吧。”
總之，隻要能破除禁製，最低的目的就達到了。
而且留下一具“山河劍”的空殼，也許還能迷惑住一些人...
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