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兒?”
“嗯?”
“謝謝你。”
蘇羽後半夜來到空幻鳶這兒,一直到清晨,黑眼圈纏繞,疲憊的他說出了感謝的話語。
若沒有你拉住我的胳膊,或許我就...
永遠不敢回來了。
空幻鳶躺在他懷中:“嗯,那就彆逞能,先睡一覺吧你。”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任何關於他的回憶。
哪怕是化名的回憶,也僅僅存在於世界之書中。
現世裡的慕靈,隻是一個沒有麵孔的無麵雕像。
被世界忘卻嗎?
空幻鳶在找回蘇羽後,又找了一次神後。
艾絲告訴她,曾經真正的神靈神後,一定了解關於“世界”法則該如何修正回去。
得到的答案卻...
空幻鳶歎口氣。
光是“我們的回憶”都那般艱難。
更彆提信徒歌頌他的偉業,“世界”認可他的存在了。
根本毫無頭緒啊。
而且...
空幻鳶能察覺到,如今的蘇羽,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處於一種“易碎”狀態,總之,先這麼過著吧。
失去的東西...
解鈴還須係鈴人。
似乎...
也不賴。
如果以前都是你在保護我們的話。
至少這次...
讓我們來保護好你。
...
池沐顏來到了草原上的菩提樹前。
那是他們從昏睡後醒來的地方。
自從這之後,便有無數的違和感。
記憶,心境上的不匹配。
以及...
魔族為什麼會被滅亡?
魔王、魔後的事情,直到現在想起來都有些令她不適,可為何會有一種如漫漫長夜般的噩夢被擊碎的了感覺呢?
如果如幻鳶所說...
娘也說過。
一定有一個,將我帶出魔族詛咒的伴侶。
我為什麼就想不起來!
池沐顏展露魔族的本體,雙拳不停的砸向地麵。
“讓我想起來好不好。”
那些無數模糊的片段。
為我拭去眼淚的你。
帶我闖入神魔井的你。
這些都是真實的存在!
我是魔族。
我是魔女,但為何我要厭惡自己的種族,厭惡烙印在族群骨子裡的驕傲?
為何我始終要以化形後的身體來行走?
因為不想被一個人討厭。
因為想讓他覺得我好看。
因為想讓他的眼裡都是我。
我為何總是想不起來你。
她看著眼前的菩提樹。
原本隻是稍顯矮小的菩提,卻猛然散發金光,逆勢生長,刹那間枝蔓蔓延上天穹,直入雲端!
參天的菩提前,她的身形顯得那般渺小...
“這是...”
禁區之中的三大絕景之一·消逝的三生菩提。
沒有生靈知曉它的位置。
每當聽說它的方位時都會消失不見。
但它的確存在。
它會向所有誠心的至純靈魂的眷侶降下“菩提的恩賜”。
任何的願望,隻要“至純至淨”,都會得到庇護與賜福。
然而,
從沒有生靈真正知曉它的位置。
所有目睹過的生靈,都說那如黃粱一夢。
醒來後便無影無蹤。
“我一直以為隻是一個傳說...”
原來位置是不固定的嗎?
你會回應我的“祈求”嗎?
池沐顏誠心叩拜:“拜托了,我想要回想起他,我想要找回我失去的記憶。”
然而,三生菩提沒有任何的反應。
似乎對於她的願望置之不理。
難道...
至純至淨...
是因為魔的“肮臟”玷汙了你們生命的淨壇嗎?
她眼神中滿是委屈,但連忙搖了搖頭,攥緊拳頭,目光愈發堅定。
“如果...”
一生要強,從未對任何所謂的象征著生命、純淨的族群,如謫仙,如精靈低過頭的她,唯一一次低頭親口說出...
“如果魔的存在對你們來說是肮臟的話...”
池沐顏將身上的鱗片活生生撕下,疼的眼淚直流。
“如果隻有至純至淨的靈魂才會得到您的恩賜的話...”
她將鱗片、珊瑚般的骨刺,還有那本該屬於魔的羽翼儘數折斷...
“這是如塵土一般不值一提的我的生命,奉獻所有的,唯一一次的祈求...”
“如果我的雙手太過肮臟的話...如果我願意將這份肮臟埋葬...”
“如果我是最後的魔的話,那屬於魔的一切,我都可以親手摧毀...”
“這樣,您願意,回應我的祈願嗎?”
“拜托了,至少告訴我...”
池沐顏跪倒在樹下,最終,一聲幽幽長歎。
“不必如此...你的靈魂足夠純淨...”
“緣起緣滅,有因有果。”
“‘世界’抹除掉的記憶不會憑空消失。”
“虛偽的記憶是戴在所有人臉上的麵具。”
“不祛除虛假的回憶,真實則無法回歸。”
“至於‘真實’何在,隻能用‘心’去尋找。”
光影一瞬。
如黃粱一夢。
她睡眼惺忪的醒來,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傷。
而那相對矮小的菩提樹依舊隨風搖擺。
原來...
這三大絕景,隻在內心呈現。
池沐顏恭恭敬敬的起身,對著它作揖。
“多謝指教!”
也許這就是,賜福吧?
三生菩提,或許同樣掌管著某種法則,才沒有被“世界”影響嗎?
就在這時,十八翼之一的貝蒂急忙跑來道:“沐顏,快!艾莉婭讓你趕緊回去一趟。”
“怎麼了?”
貝蒂蹙眉道:“說是她們找到了...”
“他。”
無需言明,池沐顏迫不及待道:“走!”
她們急匆匆的返回西部之地。
抵達時,已是黃昏。
迎著暮色的黃昏,她朝著行宮走去。
男人站在行宮的門口向她招手。
明明失去了他的一切記憶。
但刻骨銘心的愛戀。
菩提樹的賜福。
讓她像一個普通的女孩一樣,蹦蹦跳跳的,背對著夕陽,跑向了他的懷中。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
“大...混蛋。”
那是三生菩提送給她的‘禮物’。
饒是三生菩提,也無法完全對抗“世界”,但卻可以把自己見證的東西。
在菩提樹前最後的回憶給她。
觸目驚心的真相。
“嗯,老婆,我回來了。”
“讓我看看,我的小妖女什麼時候變成哭哭女了。”
雙手的大拇指拭去眼角的淚痕。
是那樣的熟悉。
她喜極而泣:“因為噩夢中的少女不敢哭泣,怕引來索命的惡魔。”
她素麵朝天,要多純潔有多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