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廠長蹙眉看向李勝利。
“李勝利,你找我有事?”
“廠長,關於薑海棠的事兒,我想著就不麻煩廠裡了。您給我兩天時間,我保證處理好,肯定不讓薑海棠繼續留在咱們廠裡胡鬨!”李勝利舉起兩根指頭說。
他想了半晚上,決定今天帶著薑海棠回村。
這次回去,他要給老娘和大隊長都叮囑一番,絕對不能讓這個女人離開村子一步。
他在城裡成家的事,既然瞞不住,那就不瞞了。
至於薑海棠,就對大隊裡的人說,她沒有娘家,無處可去,許她離婚不離家。
大隊裡的人不光不會指責自己,還會誇獎自己有情有義,對前妻都能多加照拂。
而家裡有薑海棠照顧,他沒有後顧之憂,隻需要過自己的好日子就行。
李勝利眼珠子亂轉著,胡廠長哪裡看不出來,他絕對沒憋著好。
要是真的將薑海棠同誌交給李勝利,隻怕是這輩子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都解放這麼多年了,還飽受壓迫,他可不能成為繼續壓迫這個可憐女同誌的幫凶。
胡廠長沒開口,隻是看著李勝利,這樣不加掩飾的眼神,看得李勝利心裡發毛。
“廠長,這件事,是我沒處理好,但我真的是冤枉的。薑海棠是我娘給我定的娃娃親,是封建糟粕,我一直反對。”
“我和梁素雅同誌真心相愛,願意結成革命伴侶,應該表揚。”
胡廠長深深地看了李勝利一眼,冷哼一聲。
一句封建糟粕,就能改變他是個不負責任渣男的事實?
還想得到表揚?
怕不是當他這個廠長是傻子?
“你打算怎麼安排薑海棠同誌?”
“廠長,薑海棠同誌沒有爹娘兄弟,離婚了也沒有地方可去,我雖然不想和她共同生活,可也不能不考慮她的將來。”
李勝利一麵說,一麵小心翼翼地看著胡廠長的臉色。
好在,胡廠長聽了他的話,臉色緩和一點。
李勝利知道自己這麼說算是說對了,立即再接再厲。
“我想著離婚不離家,以後繼續住在我家,我保證不收她房租。”
胡廠長氣極反笑。
這算盤珠子,都蹦到他臉上來了。
說什麼離婚不離家,倒是絕口不提,家裡老人要讓薑海棠照顧的事實。
擺明了要吃定這個女人一輩子。
“這事還需要征求薑海棠同誌的意見。”
“廠長,她一個鄉下女人,大字不識一個,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已經不錯了,肯定同意。我看就不用征求她的意見了。”李勝利輕蔑地說。
胡廠長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李勝利。
看起來,李勝利對於他這位前妻的認識不夠清晰啊。
人都找到廠子裡來了,他還想著拿捏人呢?
“對了,你現在出發去西平縣采購棉花,兩位同誌已經在廠門口等你了。”胡廠長話鋒一轉,安排道。
李勝利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廠長安排的事,也不能不聽。
他從胡廠長家門口離開,轉身去了食堂。
他得給薑海棠好好上一課,讓她知道,城裡不是她應該來的地方。
薑海棠,一直在後廚忙著沒露麵。
大師傅不讓李勝利進後廚,李勝利沒辦法見到薑海棠,隻能帶著滿腹怨氣離開。
好在,西平縣不遠,明天就能回來。
薑海棠表現的強勢,加上大師傅照拂,一上午很平靜。
中午薑海棠忙完,剛打了飯準備吃,麻煩找上門了。
“薑海棠,你不滾回鄉下,留在我們廠裡吃閒飯?”梁素雅環抱手臂,高傲地說。
梁素雅針對的意思不要太明顯,正在吃飯的幾個女工聽著忍不住蹙眉。
“梁素雅同誌,說話何必如此刻薄呢?薑海棠這是靠自己勞動換取餐食,怎麼就吃閒飯了?”
工會的一名女同誌沒忍住開口懟過去。
一夜之間,廠裡很多人都吃到了第一手的瓜,有不少人同情可憐薑海棠。
“刻薄?韓知秋,她恬不知恥搶我男人,我還能對她笑臉相待不成?”
“梁素雅,我隻是來找五年前就成婚的丈夫。你昨天才擺酒,說搶這個詞,不覺得虧心嗎?”
薑海棠沒有惱怒,隻是冷靜地陳述事實。
可話裡話外就是說梁素雅是小老婆。
梁素雅破防了。
不管承認不承認,她都是李勝利後娶的妻子。
廠裡的人不知道怎麼笑話她呢。
她覺得薑海棠不走,自己就一直抬不起頭。
“哎呀,小薑,人要有自知之明,李主任都不要你了,你還賴在我們廠裡算咋回事?要我說,你還是先回去,素雅人美心善,說不定還能給你留個容身的地方,讓你暫時住在她的家裡。”
趙秀芳環抱手臂說風涼話,她並不是想幫梁素雅,而是為了報複薑海棠早上不給自己麵子。
“趙大姐的心裡,破壞彆人家庭的人,還有理了?要是這樣,我可要找個地方好好說道說道。”
薑海棠冷著臉毫不客氣地回懟。
“就是,趙大姐,人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吧!”一個中年女人開口指責趙秀芳。
趙秀芳當然不認,她立即回嘴:“我聽說薑海棠娘家都沒人了,肯定回不去,要是不能留在李主任家,以後能去哪裡?我這也是為她好。”
“為她好,讓原配在小妾手底下討生活?”有人不屑地冷嗤。
梁素雅聽到原配和小妾的字眼,瞬間漲紅了臉,眼裡的淚水也止不住的落下來。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怎麼大家都不同情她,還給薑海棠這個賤人說話?
“梁素雅,你破壞了薑海棠同誌的婚姻,應該向薑海棠同誌道歉。”
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忽然就有聲音要求梁素雅道歉。
不管有證沒證,隻要薑海棠五年前與李勝利擺酒屬實,那就是李勝利的妻子。
梁素雅沒想到這麼多的人向著薑海棠。
她盯著眾人看了好一會兒,眼淚嘩啦啦地掉下來,哭訴:“你們,你們竟然都幫著一個外人,幫著一個鄉下人,我們才是工友!”
“梁素雅,偉人都說了,工農是一家,你口口聲聲鄉下人,難道是歧視農民姐妹?”
梁素雅不敢和這麼多的工友起衝突,她覺得,都是因為薑海棠,才讓自己這麼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