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異象(1 / 1)

薑隱回眸,正見餘佑安抬腳跨過門檻,她將沾了麵粉的手在圍裙上抹了一把,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侯爺可算回來了,正愁沒幫手呢。”說著,歪著腦袋衝他眨了眨眼,“侯爺不會做不了吧。”

事實證明,餘佑安的手拿得了筆,拿得了劍,就是偏偏拿捏不了小小的麵團,反而他更像是那個被搓圓捏扁的麵團。

“侯爺這手藝……”薑隱撚著他捏得看不出形狀的月餅,噗嗤笑出了聲,“倒是像極了宣哥兒抓周時的手印。”

廚間內的丫鬟婆子憋著笑,餘光瞥見他們侯爺泛紅的耳尖。

餘佑安輕咳一聲,壞心思地將沾了粉的手指往她鼻尖一抹:“嗯,那是夫人這師傅當得好。”

薑隱怔了怔,用手背一擦才知自己被他抹了麵粉,正要衝過去反擊,宣哥兒揮舞著雙臂突然衝了過來。

她忙伸手接住:“宣哥兒,咱們給太祖母送月餅去。”

薑隱指揮著芳雲將月餅裝進食盒,順手將宣哥兒交給了餘佑安,指著剩下的月餅道:“這些留著晚上咱們賞月吃。”

夫妻二人並肩而行,薑隱提裙邁步上了石階,一麵與咿呀說話的宣哥兒說話,餘佑安看著二人,嘴邊掛著一抹笑容。

“對了,前兩日,你那還未出月子的二妹妹,趁著秦度未在府,發賣了他的一個妾室,秦度回來後,與她大吵了一架。”

“妾室?”薑隱看向他,“不會就是上回小產那個吧?”

他點頭,她聳了聳肩,勾唇譏笑:“我算是看明白了,她生下了兒子,有了依仗,這是在秋後算賬呢。她懷孕時,讓妾室鑽了空子也有了身孕,心中定恨死那小妾了。”

說著,又看向他:“恐怕那買家不是什麼好人家吧。”

他轉步拐上九曲水廊橋,揚聲道:“那小妾被賣去了旭風樓,當晚就接了客。”

聞言,薑隱都不由感歎,薑雪這法子真是狠絕了,就算秦度對那小妾有幾分情麵,如果一來也不會將人接回來了。

“她倒是聰明,能想……”話音戛然而止,她望向湖麵成片翻白浮沉的錦鯉,皺起了眉頭。

“這,是怎麼了?”她指著湖麵說道,“難不成有人往湖裡投毒了?”

餘佑安順碰上她的視線望去,劍眉蹙起,碧綠的水麵上漂浮著的點點銀白,像是在碧盤裡撒了把珍珠。

即便有人要對付侯府,也不至於對這不值錢的錦鯉下手。

“興許是天氣轉涼的緣故,晚些我找人來瞧瞧。”他解釋著,卻也覺得自己這話毫無可信度,畢竟這些錦鯉最是耐寒,往年隆冬時節也能遊弋自如。

雖覺奇怪,但兩人也沒將這小事放在心間,與崔太夫人和餘佑瑤分享了鹹杬子餡的月餅後,便回了自個兒的院子用晚飯。

薑隱為了賞月,特意讓芳雲將飯擺在了外頭,夫妻二人一邊賞月一邊對飲,倒也彆有一番風味,若是在院角的黑寶能夠安靜些就更好了。

也不知今日的黑寶是怎麼了,異常煩躁的樣子,看到薑隱就衝著她叫,每每她到了近前,它就咬著她的裙角拽她。

“今日黑寶是怎麼了?”連餘佑安也發現了它的異樣,忍不住問道,“它往日裡不是很乖巧麼。”

薑隱搖搖頭,放下手裡的酒盞,想了想:“莫不是他的狗窩裡有什麼讓它害怕的東西,指不定有個大耗子。”她笑著,“我去瞧瞧。”

她起身,取過一旁的燈籠,來到黑寶的身邊,剛剛蹲下,它便銜住了她的裙角。

薑隱將它推開,歪下身子將燈籠往裡照看,可裡頭什麼都沒有。

她站起身,看向餘佑安搖頭:“什麼都沒有。”

倏地,餘佑安身後的牆沿上方慢慢浮現一抹光亮,有些紅紅粉粉的。緊接著轟的一聲,那抹光倏地變大變亮,紅光映亮了整個天空,將黑暗驅趕得無影無蹤。

薑隱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映天的紅光,其他人也紛紛出來查看,對此異相指點紛紛。

她的腦海有片刻是空白的,白日裡的所見所聞此時一一在她麵前閃現,而後連成了一條線。

她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來不及細想,她反身衝進屋內,在書架上翻找起來。

餘佑安見狀緊跟了進來,見她翻找著書冊,便上前詢問:“怎麼了?你要找什麼,我幫你。”

“找一本書。”她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也無法分心跟他解釋,所幸她很快便找到了想要的冊子,翻開停在了其中一頁。

“你來看,這裡寫著,前朝某處地動前的異象。”她指著上頭的字,說著。

餘佑安聞言,臉色突變,忙湊過去看上頭的記載。

前朝永昌三年,地動前兩日,溪邊飲水的鹿群焦躁地刨蹄子,護城河裡萬鯉朝天,家犬徹夜狂吠不止,雞鴨焦躁不肯入舍,更甚至有井水突然變得渾濁或乾枯。

除此之外,還有如雷聲的轟鳴,以及異常耀眼的紅光或白光。

他想到了湖裡的錦鋰,躁動不安的黑寶,方才的紅光,這些都對上了。

餘佑安倏地抬頭看向她:“京都要發生地動了?會在何時?”

薑隱搖頭,她也不知道地動會發生在何時,不知何地會發生地動,甚至到底會不會發生地動。

隻是這種事,不得不防。

“不管怎樣,咱們得做些準備。”薑隱放下書冊,大聲叫來芳雲和翠兒,“通知各房各院,夜裡不能全睡死,需留一半人醒著,尤其是太夫人和四姑娘那裡,要特意提醒。”

芳雲和翠兒互視一眼,臉上儘是不解。

餘佑安從書房走出來,麵色凝重:“也不瞞你們,方才的異象,可能是在提醒我們,京都將有地動,所以夜裡不能都睡死,一有動靜,需叫醒所有人離開屋子。”

簷角銅鈴叮當作響,成片的寒鴉撲翅飛過,一下子驚醒了芳、翠二人,兩人急忙出去各處傳話。

薑隱又命人熄了各處不必要的火燭油燈,將擺在高處的物什一一收攏,府裡的下人也不多問,隻一一照辦。

“咱們好歹能做些準備,其他人呢?百姓呢?”她憂心忡忡地看著漸漸暗淡下去的紅光,一顆心撲嗵撲通劇烈跳動著。

餘佑安神情凝重,沉默不語,過了片刻再次反身入內。

薑隱緊跟著他進了書房,見他取紙添水,便上前取了墨條替他研墨。

他看了她一眼,提筆道:“我寫封信,你找人捎給蕭自閒。”筆尖沾了墨,他又道,“我需即刻得進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