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檀香爐有煙冉冉而起,慢慢飄散於室內,襯著崔太夫人撥弄手串的聲音,越發顯得祥和。
薑隱跟著餘佑安站起身,裙裾滑落紫檀木椅發出簌簌的聲響,雙手無意識絞著帕子。她在聽他說出這句話時,便猜到了他想說什麼了。
崔太夫人被二人的行徑鬨得一頭霧水,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
雖不知他們想說什麼,但觀其神情,也知是件要緊事,想著餘佑瑤還是個未出嫁的姑娘,怕薑隱心裡彆扭,便想打發了她。
“瑤兒,要不然你先帶著宣哥兒去小廚房瞧瞧……”
“祖母。”薑隱向前半步,出聲打斷了崔太夫人的話,“讓四妹妹留下吧,她也該知道。”
若是讓餘佑瑤日後從旁人口中得知此事,一來免不得讓她一時無法應對,二來,如今她們好不容易親近起來,可不能因此生了嫌隙。
餘佑瑤抿唇看了崔太夫人一眼,而後看向兩人,點了點頭。
“祖母,我今日得知,自己並非柳氏親生,至於生母是何人,侯爺還在查。”
崔太夫人撥弄手串的手一滯,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目光流轉間看了秦嬤嬤一眼,隨即又道:“怪道我總覺得你與那柳氏不像,與薑雪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子。”
說著,摩挲了一下手指,繼續慢慢撥弄起珠子來:“你既嫁入了餘家,便是我餘家人,莫說你不是柳氏生的,便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老婆子也隻認你這個孫媳婦。”
薑隱一怔,暗道自己這可不算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餘佑瑤在旁重重點頭,上前扯住她的衣袖:“嫂嫂就是嫂嫂,管他什麼薑家柳家,你就是我餘佑瑤的嫂嫂。”
她睜著水汪汪的眼,委屈巴巴地看著,讓薑隱有種自己要無情拋棄她的錯覺。
她喉間發緊,指尖輕觸著餘佑瑤被發絲勾結著的發釵,替她撫順發絲。
薑隱心中感動,雖說今日失了個母親,但好歹祖母和妹妹沒有嫌棄她,餘佑安也對她不離不棄,總歸在這個世上,還是有人在乎她的。
回到鬆濤院,芳雲和翠兒已為兩人準備好了飯菜,薑隱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兩口就去洗漱。
等餘佑安進來時,見她倚在軟榻上已經睡著了。
今天她又驚又怕,又徒步行至城南,不知她獨自前往望月樓時,心裡該有多害怕。
他在軟榻畔坐了下來,伸手拂開臉頰旁的散發,抽走她手裡的書冊放置一旁,正要彎腰將她抱起,看到她腳踝微腫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起身喚芳雲取來傷藥,輕柔地敷在腳踝處慢慢揉按。
薑隱睡得迷迷糊糊,覺得腳踝的酸脹慢慢變得溫熱,忽然又覺得自己身子一輕,嚇得她一個激靈,忙睜開了眼,看到餘佑安近在咫尺的臉。
他打橫抱著她,將她放在了床榻上。
“累了便早些歇息。”他想扶她躺下,卻被她扣住了後,往後坐了坐,靠在床頭看著他。
“你還沒同我說呢,那人跑了,現下該怎麼辦?”她皺著眉頭,攥著他的衣袖,“咱們對幕後黑手的身份一無所知,還得從他口中打探消息呢。”
他扯下她的手握住,乾脆挪了個方向,坐到她身側,順勢攬住她單薄的肩,將人摟入懷中:“其實,是我故意讓何林放他走的。”
她挪了挪身子,側頭不解地看著他:“為何?”
“那人應該隻是個跑腿的,真正幕後人的身份,他也未必知道,既然可能無法從他口中得知一些消息,還不如放他離開,再派人跟著他。”
“且不論此人是受了何人指使,隻要咱們找到這個指使他的人,便能順藤摸瓜再往上查。”他說著,輕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何林派人盯著,不會讓他跑了的。”
聽了這話,薑隱放下心來,還是他眼神獨到,心思縝密。
此時,門口傳來敲門聲,薑隱探身看向門口,卻被他按住了肩膀:“今日朝中有些事需處理,你且先睡,我晚些再來陪你。”
她曉得他為了朝中之事本就忙碌,於是點點頭,躺了下來。
他替她掖了被角,而後起身走到門口,阻止了正要開口的何林,兩人到了院中。
“侯爺,那人我派人盯著,就是眼下有件棘手的事兒。”何林說著,一臉的為難,餘佑安隻看了他一眼,聽他道,“薑府那邊咱們的人還圍著,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此時餘佑安才想起這事來,方才生怕薑府的內應向外通風報信,他乾脆讓人將薑府圍了起來。自然,外人看著並不會覺得太奇怪,隻是裡頭卻早風聲鶴唳了。
“走,過去一趟。”
何林一聽這話,忙不迭去叫人備馬,而後跟著他一起去了薑府。
彼時薑海正為薑家被圍而心生惱意,雖說孩子是在他府上失蹤,他難辭其咎,隻是餘佑安將薑府圍得水泄不通,絲毫沒給他這個嶽丈麵子,他還有個二女婿在府裡呢。
“侯爺說了,隻有找到薑府的內應,方可出入。”薑海聽著門房又一次冷冰冰地回絕自己,氣得險些厥過去。
方才薑雪準備和秦度回府,沒想到到了門口又被攔了回來,他們才知府邸被圍之事,本以為隻是暫時的,待過上片刻,他們都會去尋宣哥兒。
可從天亮等到天黑,這些人還跟木樁似的杵在門口,每回問就說這句話。
薑海自然也去找了所謂的內應,但他平日不管事,連府裡有多少人都不知道。讓柳氏去查,查來查去查到最後,什麼也不知道。
人也找了,跟他們也解釋了,但門口這些人就是油鹽不進。
“嶽父這是已經查出內應了。”
餘佑安策馬至薑府門口,看到門內,薑海夫婦及薑雪夫婦正與守衛爭執,不由出聲打斷。
“侯爺,您來了。”薑海向著馬背上的餘佑安招了招手,撩袍打算邁出門檻,卻被守衛的長矛抵在了下巴處,嚇得他僵住了身子,“這,這是做什麼?”
薑海臉色鐵青,他活到這把年紀了,還從沒受過這等氣,餘佑安雖說是小輩,偏偏身份擺在那裡,他想罵又不敢。
“本侯說過,薑府必須將這個內應找出來,否則,這大門誰都出不去。”餘佑安端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望著門內的四人。
薑海氣慣,伸手推開矛尖:“我們查了,並沒有所謂的內應啊,這地道是在下頭挖的,上麵是個空院子,哪裡需要什麼內應。”
餘佑安瞟了他一眼,翻身下了馬,大邁幾步上了台階,隔著門檻看著薑海。
“既然嶽父查不出來,那便讓本侯來,本侯有的是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