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婆態度堅決，一口回絕了救治魅姬的請求，大大出乎落塵的意料。

落塵幾次追問原因，柳婆婆隻強調不能救治魅姬，是為了落塵著想，其它一概閉口不談。

落塵靜靜地佇立著，眉峰蹙起。

身邊的楚如玉眉毛也擰成一團。

柳婆婆沉默不語，深邃的眼眸靜靜地望著遠方。

老柳樹下一片靜謐，隻有枝條在微風中擺動的沙沙聲，氣氛格外壓抑。

陽光透過樹葉灑下的流動的光影，也無法驅散這凝重的氣息。

半晌，柳婆婆又開口道：

“塵兒，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婆婆是不會害你的。

如果沒有彆的事，婆婆就要歇息。你和青仙子可以常來坐坐。”

“婆婆，我一定要救她。她雖然融合了所謂魔神的神魂，可絕對不會害我的。

救她對我不利，哪怕讓我有性命之憂，我也要救。

您母親大人柳祖既然有辦法，請她老人家一定出手，付出多大代價我都願意。

如果，如果您們不救，我就在這不走了。”

落塵耍賴。

不得不耍賴，楚如玉已經成了陸地仙，還是祖木靈根，最擅長救死扶傷，這片天地沒有幾個人能出其右。她對魅姬的傷都束手無策，除了柳祖，可能無人能救魅姬。

“塵兒，你……”

柳婆婆很為難。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讓塵兒到我這來吧。你陪青仙子聊聊天。”

是柳祖的聲音。

沒等落塵反應，一團柔和的綠光將他包裹，瞬間，已到了一個地下洞穴之中。

洞穴裡，自成天地，柔和的光芒中，遍布著小花小草，生機盎然。

洞穴四周，粗壯的樹根盤根錯節，宛如一條條黃褐色的巨龍蜿蜒交錯。

洞穴中央，柳祖盤坐在蒲團上，蒼老麵容滿是溝壑，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古樸而神秘的氣息。打量著落塵的目光，雖已有些渾濁，卻深邃得如同瀚海。

沒等落塵說話，柳祖先開口：

“帶她來了吧，我仔細看看。”

“好好，謝謝老前輩，謝謝老前輩。”

落塵答應道，無儘的黑暗中似乎有了一絲光明。

心念一動，躺在一張玉石床上的魅姬出現在麵前。

柳祖打量著昏迷不醒麵色蒼白的魅姬好久，又伸出了手，無數道瑩瑩的綠光像觸手一樣包裹住魅姬。

足足一炷香功夫，柳祖才停下來，溝壑縱橫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塵兒，我或許可以救她，但有兩個緣由不能救。”

柳祖直截了當。

“請前輩明示。”

落塵心裡一暗，剛剛燃起的希望似乎又破滅了。

柳祖先說了魅姬的情況：

有人用了奪魂神通，想剝奪魅姬的自主意識，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控製魅姬。

可是魅姬的神魂是融合的，想完全剝奪她的自主意識並不容易，神通中的意誌轉而也想與魅姬的神魂融合。

三個神魂難以融合，或者說一個人身上根本不可能融合三種意識，魅姬神魂錯亂，陷入沉寂，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沒有外力乾預，她將永遠這個樣子，甚至很快隕落。

神通中的意誌雖然沒有融合成，但也和魅姬成為了一體，抹除不掉。否則，魅姬必然魂飛魄散。

柳祖或許可以讓其融合，但她不想這樣做。

“塵兒，我如果幫她神魂融合了，她可能就完全聽命於施展神通的人。

最好的結果，她還有一些自主的意識，神通中的意誌進入類似休眠的狀態。

但休眠的意誌隨時可能蘇醒，擾亂她的神魂，甚至完全控製她。

那樣，你無時無刻不處在危險之中，防不勝防。

這是我不救她的第一個緣由。”

落塵稍微遲疑一下，斬釘截鐵地說道：

“柳祖，請您救她。我不怕！”

“第二個緣由，她是曦的弟子，我不能救！”

柳祖搖搖頭，語氣很堅決。

“隻因為她是曦的弟子您就不救……為什麼？難道因為曦是禁忌，您也害怕？或者曦是魔頭？”

落塵想到了瑤韻說曦是魔頭的事。

“你胡說什麼！曦是媧祖的傳人，心裡裝著萬界蒼生，怎麼可能是魔頭！”

柳祖訓斥道。停頓了一下，又緩緩開口：

“我到這片天地很久了，又遭受重創，沉寂了。

上界後來發生了什麼，我並不知道……

或許因為天玄大陸的事，或許因為道統之爭。曦殺過一些人，以她的性格，甚至可能還大開殺戒。但她絕不可能是魔頭！

曦是不是禁忌我也不在乎，這不是我不救魅姬的原因。”

柳祖又停下了，似乎猶豫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我也是曦的弟子……”

落塵輕聲道。這是他在外人麵前第一次說出這秘密。

“你不一樣，你不在那個局中。”

柳祖麵色平靜，似乎並不意外落塵是曦的弟子。

“我不在局中？”

落塵嘀咕道，一頭霧水。

柳祖又說道：

“幾年前，一個叫寒無涯的和人來到了牛王嶺，我在他身上感受到曦的氣息。

但是同時，他身上另有陰森恐怖氣息，那氣息是媧祖死對頭的氣息。

曦中了對手的精心設下的詭計，進了人家的布局中。她卻不知……”

柳祖的語氣很平靜，可說出的話卻聳人聽聞。

落塵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曦被囚禁了，本尊根本不可能到天玄大陸，分身到了這，差的太遠，被對手利用了。

對手想借曦的弟子之手，掀起血雨腥風。可能不止圖謀天玄大陸。

寒無涯就是對手的一顆釘子。甚至曦的其他弟子也不排除。

但你例外，你是從天而降，那些人的布局沒有算計到你……”

“不要問我怎麼知道，我是祖神，是凡木之祖，可借萬木之力。

哪怕受這片天地壓製，葬神墟發生的事情，想追究，也可以知道的。

他們為了布局逼真，甚至還讓媧祖的神龜也中了圈套……”

“我不救她，是為了曦，為了你，也為了蒼生。

這第二個緣由夠了吧。”

“您，說的都是真的？”

落塵徹底懵了，他不相信師尊曦和神龜師伯看不出對手的布局。

“唉，這小丫頭其實很不錯的……”

柳祖沒有回答，看向魅姬，臉上有不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