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潭宛如翡翠巨鏡，水麵靈氣氤氳。

碧潭畔，老柳樹萬千垂絛隨輕風擺動，柳葉泛著溫潤的玉色，葉片間流轉著細碎的綠芒。

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灑下，落塵身影在柳樹下浮現。

“拜見婆婆。”

落塵鞠躬。

“塵兒，你……”

柳婆婆打量著落塵，古井般的眸子起了波瀾。

此時的落塵麵色淡然，身上沒有一絲一毫靈氣波動。

身上的短布衫帶著晨露，腳下布履上粘著一層泥土，好像起早乾活的農夫。

可柳婆婆卻感覺到，落塵舉手投足間皆顯天地韻律。

“他的呼吸似乎朝陽同步，他抬起手似乎與山川草木共鳴……

我沒感覺錯吧……金身不是崩潰了嗎……

這十多年，塵兒身上發生了什麼？”

柳婆婆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半晌，她才緩過神來：

“塵兒，我母親大人在等你。請隨我來。”

“謝謝婆婆。”

落塵跟在身後。

柳祖的小秘境，濃鬱靈氣如青嵐漫湧。

一棵碧玉般的小柳樹旁，魅姬款款而立。一襲輕紗，隨風輕擺。

她絕美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看向落塵的眼神藏著無儘的溫柔。

“小師姐！”

落塵欣喜若狂，情不自禁撲上前。

楚如玉說過當時的情況，魅姬被神罰之劍所傷後，不知去向，沒想到在這裡。

“塵兒……”

魅姬輕輕擁抱住落塵。

“小師姐，神罰之劍沒傷到你？你醒了真好……”

落塵眼中含淚。

自從當年找到太古神泉後，倆人在北冥分彆，很多年過去了，這是第一次聽到魅姬的聲音。

落塵想把魅姬緊緊抱在懷裡，魅姬卻輕輕推開他。

“落塵，神罰之劍傷的不重，是祖婆婆救的我……

我，我不是你小師姐了，我完全是魅姬了……”

魅姬表情很忐忑，似乎在等落塵做某種裁決。

“我小師姐呢？你們不是融合在一起了嗎？”

落塵愣住了。

“塵兒，我將魅姬和紫嫣的神魂剝離了。

為了救魅姬，也為了救紫嫣，也是為了你，不得不如此……”

柳祖寥寥幾句，講述了九幽魂種的恐怖，還有在焚魂幽林初步解決魂種的過程。

落塵默默地聽著，平靜的麵色，看不出所思所想。

“塵兒，當時不做決定，魅姬、紫嫣都將湮滅。

可是，聯係不上你，我隻能擅自做主了……”

柳祖深邃的眼眸中藏著一絲狡黠。

“這麼說，我小師姐神魂還在？”

落塵輕聲問道。

“在，隻是有些不完整，在這片天地中，她很難蘇醒了。上界或許有機緣……

我儘力了，可是神通還是有限……”

柳祖蒼老的麵色有些愧疚，手中出現一個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盒子，隱約可見裡麵有一團淡淡的紫光。

“我帶在身邊吧……”

落塵伸手接過盒子，默默地收進了小世界中。

“九幽的魂種還沒有完全解決，但魅姬能暫時壓製。

完全解決也要找機緣……”

柳祖又提醒道。

“謝謝祖婆婆。”

落塵點點頭，又看向魅姬：

“小師姐，謝謝你去救我。”

“我不是你小師姐了……你如果喜歡，喊小師姐就喊吧……”

魅姬的臉不自覺地繃著，心神似乎更加不寧。

“誰說你不是我小師姐？我們在一起的時刻，我可都記著……”

落塵淡淡一笑。

“我，我，我也記得……

剛進仙界一角，我還想和你搶機緣。後來……”

魅姬的臉紅了，表情也放鬆了很多。

“小師姐，你還願意做我的道侶嗎？”

落塵伸出了雙手。

“塵兒，我願意，我願意。

我是魅姬了，我也願意，你是我兩世的唯一……”

魅姬像個溫順的小鳥，撲到落塵懷裡。

她忐忑的心終於放下，神魂複蘇後，一直擔心落塵不接受她。

黃大牙可能說得對，那什麼服了就好了。

神魂複蘇後，她的世界裡，似乎隻有落塵了。

“祖婆婆、婆婆，我要去淩霄宗，有時間再來拜訪您們。”

落塵牽起魅姬的手。

“塵兒，能控製那地方氣息不泄露嗎？”

柳祖下意識問道。

“能。”

落塵輕聲答道。

“好，塵兒，去吧。

我多說一句，你看到的天玄大陸隻是冰山一角，你以後四處多走走，霸天城有我在。”

柳祖又提醒道。

“謝謝祖婆婆。處理完一些事情，我會到處走走。”

落塵牽著魅姬的手不見了。

“母親大人，塵兒變了。”

柳婆婆的目光注視著落塵離開的地方。

“嗯，平淡間儘顯大道之韻……

將來，天地會以他為樞，萬物會因他而序。

你知道塵兒身上更重要的是什麼嗎？”

柳祖眯縫著眼睛。

柳婆婆思索了一會，搖搖頭：

“母親大人，難道還有比合乎大道更重要的？”

“有，他有七情六欲。”

柳祖神情變得莊重。

“修煉到極致，要摒棄七情六欲嗎？

不是天地不仁，視萬物如芻狗嗎？

不是大道無情，任憑歲月蹉跎嗎？

難道我們我們以前錯了？”

柳婆婆滿是疑惑。

“我們可能真的錯了，根深蒂固的認知未必都是正確的。

或許大道應該有情，天地應該仁慈的。

這可能是塵兒短短十年曆練最大的收獲。

將來，他或許會乾涉原本都認為永恒不變的大道。

他要讓天地變得仁慈，讓大道有情。

他要走上一條前所未有的道……

看是自然，又超脫自然，我也弄不清。”

柳祖輕輕搖搖頭，渾濁的眸子裡帶著無限希冀。

“塵兒或許真能……

他現在還沒到凡仙，可在他麵前，我卻感覺有一絲莫名的壓力。”

柳婆婆輕聲嘀咕道。

“你過一段時間也出去走走吧，把小榆樹也帶上。

那一天來臨前，多恢複些實力。”

柳祖語重心長。

“母親大人，您能讓我走出萬獸山脈？天道不允許吧……”

柳婆婆臉上有期盼又有疑惑。

“塵兒能……”

柳祖笑笑。

淩霄宗大殿，落塵現身。

“小太祖，您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快請坐，快請坐。”

陸千裘忙不迭站起身，揉揉眼睛。

“嗯，我準備開啟那地方。我大哥還沒消息嗎？”

落塵大大方方坐在椅子上。

“他老人家說在無儘海閉關，一直沒有消息。

小太祖，請喝茶。您好像變了，可我又說不出來。”

陸千裘奉上一杯茶水。

他感覺落塵好像修為儘失了，成為一介凡人。可一介凡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大殿。

“我還是我，變什麼變。你陪我去秘境，我們打開仙界一角。

我記得裡麵還有一個黑鬆崖的間諜。到時候，你負責處理吧。”

落塵抿了一口茶水，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