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無言的靜寂。

蒼也低垂著腦袋，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以及心裡所想。

而伏提庚則是不急不緩的翻烤著手中的烤兔肉，表情是那般的悠然自得，就好像他很篤定蒼也一定不會拒絕這次的交談一樣。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蒼也最終還是沒有拒絕與伏提庚進行交談。

他不知道為什麼伏提庚會對自己這一個突然冒出來無名小卒這麼了解和在意，但現在這種情況，很顯然，即使他不想談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蒼也也確實對伏提庚的話有了好奇就是了。

於是在拜托了布裡托瑪特先去附近的林中等自己後，騎士與卑王開始了他們的談話。

“那麼，你想先從哪邊開始講呢？”

伏提庚拿起烤好的烤兔，從上撕下一隻兔腿遞給蒼也。

蒼也倒也沒什麼顧忌，接過道了聲謝後便吃了起來。

“先從你怎麼發現我與摩根大人有關係開始吧，我還是很在意這個的。”

對於如今自己和摩根的關係，蒼也是覺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

梅林和高文能發現，一個是因為千裡眼一個是因為血脈的聯係，但蒼也想不到伏提庚為什麼能知道。

如果按照常理來說，蒼也認為伏提庚最多也就發現他身上有妖精的氣息，借而聯想到的也該是與他同行的布裡托瑪特，而不是直接道出摩根。

這讓蒼也感到詫異的同時也有一點緊張。

正好借著這個問題，也可以探探伏提庚對摩根，對新生卡美洛的口風。

聽到蒼也的話，伏提庚抬起頭來，看向他的表情帶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看來你對我那侄女還真是在意呢。”

蒼也有些窘迫的揉了揉鼻子。

而伏提庚卻是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

“你們年輕人的感情事我不多問，至於你問我是怎麼發現你和摩根有關係的，這很簡單，我是‘看到’的。”

“看到的？”

蒼也微微皺了皺眉，有些不懂伏提庚的話。

他和摩根的故事是隻屬於他們兩個的秘密，伏提庚這個遠在卡美洛千裡外的老頭是怎麼看到的？

但很快，蒼也就意識伏提庚的‘看到’並不是真用眼睛看那麼回事。

不由得，他心裡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猶豫了一下，蒼也試探性的開口道。

“你的意思是，你有『千裡眼』？”

“準確的來說，是『命運眼』。”

伏提庚笑眯眯的糾正了蒼也的話。

“不過既然你知道『千裡眼』那我解釋起來也方便的多了。”

“與梅林那個夢魘靠做夢來看到和整合現在的一切並做出預言的『千裡眼』不同，我的『命運眼』雖然能看到一定的未來，但局限性很大。”

“我所能看到的基本也是一些零碎的畫麵和啟示，以及人與人，事與事之間的命運之線。”

“所以，你知道我和摩根有關係就是因為看到了我們兩個的命運之線？”

蒼也若有所思。

“是的，而且不隻是與摩根。”

伏提庚審視著蒼也，淡金色的瞳孔中閃爍著琥珀色的光芒。

“在我眼中，你身上的絲線特彆多，與眾多的人相連著，與梅林，與那個妖精女孩，與紅龍之子，甚至。”

“還與我。”

蒼也瞳孔微縮，但卻沒有說什麼。

而伏提庚也隻是笑了笑，將話題揭過。

“好了，既然我回答了你的問題，那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你問吧，雖然我覺得我身上沒什麼重要的情報是你想要的就是了。”

蒼也表現的很坦蕩，如今他最重要的秘密已經被伏提庚知曉，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輕笑了幾聲，伏提庚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地麵，說道。

“你覺得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對於片土地，我的行為又是如何？”

聽到這話，蒼也愣了一下，下意識腦子開始飛速運轉思考該怎麼回答才能讓伏提庚滿意。

但後者似乎猜到了蒼也在想什麼，老人敲了敲樹乾，對蒼也說道。

“無需擔心什麼，說你最真實的想法就行。”

“嗯……”

見伏提庚都如此說了，蒼也也就收起了用來奉承他的話語。

轉而認真思索了一番後，才開口道。

“就我所了解的情況來說，對於你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我給不出答案。”

“我對你的了解太少了，世間所流傳的殘暴，卑鄙，凶惡在我看來似乎又不太對的上眼前的你，所以這個問題我無法給出答案。”

“但至少你不是像外界傳言那樣是一個嗜殺的人就是了。”

“至於下一個問題……”

蒼也頓了頓，雖感覺有點冒犯，但還是緩緩開口。

“我不知道你們的行為會對這片土地造成什麼影響，但對於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來說，不管是白龍還是紅龍，隻要有戰爭，受到最大傷害的就是他們。”

換言之，作為戰爭發起者的伏提庚，就是最大的加害者。

“嗬嗬。”

聽到蒼也的話，伏提庚輕笑了一下，意外的沒有進行反駁也沒憤怒，有的隻是心平氣和。

“你說的沒錯，蘭馬洛克，戰爭這種東西，能帶來的隻有傷亡，而傷亡最大的也一定會是最底下的人。”

“但我要是告訴你，如果不發動戰爭，這座島，這所有島上的人和生命全都會死去，會滅亡，那你又是否會為了那些因為戰爭而死去的人去放棄其他所有可以活下來的人呢。”

“告訴我你的答案，騎士蘭馬洛克。”

蒼也眉頭緊蹙，他的腦子飛速吸收和解析話中所包含的意思。

不由得的，他想到伏提庚先前所說的那句有關神代消亡的秘密。

像是得到了靈感，在聯想到如今不列顛神代消亡的主題後，以及白龍所代表的含義，結合伏提庚的陳述，蒼也得到一個大膽到甚至有點恐怖的答案。

如果不將神代延續下去，他們所有人，不列顛的所有人，都會死。

“這怎麼可能？！”

如果不將神代延續所有人都會死，那為什麼尤瑟不和自己的弟弟伏提庚合作，反而還要造出紅龍來和伏提庚對抗和爭奪不列顛？

難道紅白龍齊心協力，還有著梅林和摩根的輔助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嗎？

還是說梅林的千裡眼進沙子了沒看到這些？

下意識的，蒼也覺得伏提庚在撒謊，但內心深處的悸動卻告訴他伏提庚沒有理由用這種話騙他。

而伏提庚的回答卻讓蒼也徹底沉默了。

“這怎麼不可能，你又憑什麼覺得我們這群誕生在神代末期的人就不是神代的一部分了。”

伏提庚語氣冰冷，陳述著這幾乎是悲哀的事實。

“那梅林和尤瑟呢？他們難道不知道這件事嗎？”

蒼也忍不住提出這個問題。

“哼，我那愚蠢的兄弟自然也知道這件事，甚至梅林還要比我早更久知曉這件事並告知了他。”

提到他們，伏提庚原本那平靜的表情也變得冰冷了起來，語氣中滿是不屑與恨鐵不成鋼。

“但他們居然選擇了接受，麵對著不列顛這幾十萬的人們，他們竟然選擇順應大勢，交給未來！”

“這可是近幾十萬的人命，他們就這麼放棄了？”

蒼也的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他是真的無法想象尤瑟王和梅林僅僅隻是因為一個預言就選擇放棄了那麼多的人命，甚至還都是他們的子民。

這樣的人，居然還是統治整個不列顛的王？

“當然，畢竟無論是他還是梅林那個夢魘都對什麼預言，什麼命運深信不疑。”

伏提庚嘴角上揚，語氣中帶著嘲諷的說道。

“但我可不一樣，我可不信什麼狗屁命運，即使『命運眼』看到的結局與梅林看到的並無不同，但隻要我還在，那結局還沒到來，我就一定要反抗。”

“於是在當初我得知了這件事後便毅然選擇成為不列顛的白龍，既然兄長和梅林不願意保護不列顛，保護那要被新時代拋棄的幾十萬人，那就我自己來。”

“可他們是怎麼做的呢？”

伏提庚嗤笑出聲，語氣中滿是嘲弄。

“為此，他們不僅將我驅逐出王庭趕到偏僻的北方，還弄出來一個所謂的‘完美之王’揚言要打敗我帶領不列顛走向光榮的未來。”

“殊不知那所謂的光榮未來是建立在拋棄現在的一切，建立在舊時代的骨骸身上的。”

“為了所謂的未來而拋棄現在，這樣的懦弱之舉，我絕不姑息！”

“蘭馬洛克，你說，我與尤瑟，到底誰對誰錯。”

蒼也沉默著，沒有回話。

把握現在還是展望未來，這本身就沒有對錯之分。

但對於如今的不列顛來說，未來和現在似乎就是一道單選題。

選擇未來，所有的人都會在新時代到來的前一刻死去，他們本該有的時間，本應有的生命也將就此終結。

而選擇現在，人們都不會失去自己應有的東西，而是迎來平靜的生活，但那樣違背世界規則的不列顛，真的不會遭到世界的清算，被裁定嗎？

蒼也給不出選擇，但他是被選擇者。

【神代餘火（A）：身為留在神代不列顛的最後一位妖精，你的體內刻有神代的印記，神代殘存的餘光也將在你身上體現，魔力的質與量，身體素質都將達到神代英雄的程度，但你的生命也將與神代的存亡掛鉤】

而這時，伏提庚的聲音也再次響起，打斷了蒼也的思緒。

“蘭馬洛克，事到如今你也應該明白如今的不列顛是個什麼情況了。”

“你我都是舊時代的殘黨，是被新時代拋棄，迫不得已向命運發起反抗的抱薪者。”

“加入我吧，與我一起把握住現在，去守護正確的未來。”

【叮！宿主已觸發命運的定軌，道路的岔路口已被觸發，請宿主儘快做出選擇！】

【你從伏提庚這裡得知了戰爭的真相以及神代消亡的秘密，他向你發起了邀請，你決定】

【選擇1：同意加入，為了如今的不列顛，為了你自己的生命，成為白龍的利爪，為現在和自己而戰】

【選擇2：拒絕加入，為了未來的不列顛，相信預言與梅林，先離開伏提庚然後加入紅龍陣營，成為圓桌騎士】

【選擇3：拒絕加入，堅守自己的誓言，向世人宣布效忠於摩根，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都為摩根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