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強是人類的天性】
【在曆經萬年的演化中,這份認知早已被刻入了到了血與骸之中,而在如今還受著凱爾特文化影響的不列顛,這種意識更是如此】
【當一個人足夠強,人們會對他崇拜,而如果他的品行暴戾,那這份崇拜便會化為敬畏,但如果這個人品德高尚,待人又溫和有禮,這樣的人就絕對會是眾人結交和來往的對象】
【而這一點便被如今速通了圓桌的你完美詮釋】
【就像是先前的蘭斯洛特一樣,本該因為是法蘭西人被當做異族排擠的他,在打敗了日下三倍君後又展現出了其作為‘騎士之花’的親和力,因此被不列顛的騎士們愛戴和親近】
【當然,在以後他綠了阿爾托莉雅後這些感情都會化成怨憤就是了】
【而本就謙遜溫和,外加有早年打下的那些名聲的加持,你也迅速被圓桌騎士們接納並認可】
【就連一直對你持有戒備心的阿格規文的態度也緩和了不少,畢竟,你是高潔的蘭馬洛克】
【而這一切也正是阿爾托莉雅想看到的】
【儘管你之前向她表明了不會背叛摩根成為他人騎士的誓言,但少女的心事又豈是你三言兩語能夠撫平的?】
【人終將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在獲得了人性的亞瑟王身上,這句話將體現的更加淋漓儘致】
【隻是,即使你能察覺到這份心意,又真的能給出回應嗎?】
【知曉自身所作之事是為欺騙,如今的羈絆在日後隻會化為刀劍相對時的毒藥】
【懷著這份秘密的卑劣騎士,又是否能真的配得上少女那真誠的仰慕與期待】
【如果說曾經你的眼睛是清澈的泉水,那如今便是早已被汙穢的深潭】
【於是即使身在圓桌之中,即使已經被騎士們所接納,但你還是和他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給他們的感覺就不像是夥伴,倒像是同行的路人而已】
【也就隻有在私下裡麵對阿爾托莉雅時,你才能略微摘下這份偽裝的麵具】
【但也僅此而已了】
【話歸正題,既然如今的你已是圓桌的第三席位,那自然也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於是在接下來與昂撒人的戰鬥中你再次展現出了曾經的赫赫威名,甚至因為自身壓抑心理的緣故,你殺他們殺的愈發狠厲,把所有的壓抑全部發泄在了昂撒蠻子身上】
【而這樣的結果便是昂撒人被你嚇破了膽子,他們稱呼你為昂撒絞肉機,每次在戰場上看到你那身著藍甲手持白槍的身影就仿佛老鼠見到了貓,被嚇得肝膽欲裂,遲遲不敢上前】
【而靠著這個原因,亞瑟王的軍隊以極小的傷亡率換來了好幾座城池的歸屬】
【於此,技能『不列顛的獅子(A)』演變為→『不列顛的獅子(EX)』】
【但同樣的,你的行為也被圓桌騎士們看在眼中,他們猜測你對伏提庚是真的有如此深仇大恨】
【不然也不會像拚了命一樣的去殺他的軍隊】
【隻是在對此抱以同情與理解之時,他們也有點擔心你的精神狀態】
【畢竟人如果一直活在仇恨中,那就真的太累太累了】
【懷著這樣的想法,在某一次得勝而歸的宴會上,有人找上了你】
這一夜,在剛攻打下的一處城鎮裡,凱爾特軍召開了盛大的宴會。
偌大的廣場上,烤肉,啤酒,麵包儘皆敞開供應著,士兵與騎士們各自歡聲笑語,把酒言歡。
這不僅是為了犒勞他們的英勇和奉獻,也同樣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決戰而做最後的放鬆。
是的,自光輝騎士蘭馬洛克加入他們以來,已經過去了兩個月的時間了。
彆看僅僅隻是兩個月,但在蒼也的凶名以及各個圓桌騎士的努力下,他們已經接連攻破了好幾座城池,距離卑王所在的倫蒂尼姆也隻隔著寥寥兩座。
眼看勝利在望,阿爾托莉雅也聽從了凱的建議,弄了個宴會放鬆放鬆長久以來大家緊繃的心神,以求最佳形態麵對那盤旋在不列顛上空的災厄白龍。
隻是在這空前的歡快氣氛下,總有人顯得格格不入。
靜靜坐在一處小巷之中,蒼也一邊嚼著一塊麵包邊看著不遠處圍坐在篝火旁的騎士們。
他們載歌載舞,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快樂的笑容,就連平時沒什麼人願意聽他彈琴的崔斯坦此刻也被一大群大老粗圍著央求他即興來一曲。
“真好啊。”
蒼也輕輕笑了笑,隻是那笑容中多少帶了點彆的意味。
此時他的半邊身子和臉都藏在小巷的陰影中,讓人看不真切具體表情。
不時有勾肩搭背路過的騎士發現了他,並邀請蒼也一同去喝點,但都被他拒絕了。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即便蒼也已經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要去亂想,隻需按照伏提庚給的劇本做下去便可。
但每當看見這些‘同伴’對自己露出笑臉以及投來信任的眼神時,蒼也的心便會難以遏製的產生回避的情緒。
所以他麻痹了自己的內心,克製與他們有過多的深交,就好像保持這樣子在日後他做出背叛之舉的時候就不會太過羞愧一般。
終究還是道德觀太高了。
緩緩吐出一口氣,蒼也有些恍惚的抬頭看向天空。
今晚的月亮很圓,很亮,就好像他曾經無數次看到過的一樣。
那麼當初在他身邊一起賞月的人,如今又在做些什麼呢?
是怨恨他擅作主張的離去,還是對他已喪失了最後的期待呢。
“摩根大人………”
輕聲呢喃著,蒼也拾起身邊的酒杯,將杯中的果釀一飲而儘。
“怎麼了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啊,蘭馬洛克卿。”
突然,蒼也的耳邊響起一道溫文爾雅的聲音。
他放下酒杯,抬頭看向來人。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挺拔偉岸的身姿,他相貌堅毅,笑容爽朗,在火光的映照下銀色的短發看著與蒼也的灰白色極為相似。
來人是珀西瓦爾,圓桌騎士團最為年長的老大哥,與蒼也一樣精擅槍術,雖然實力在圓桌中隻能算是中流,但憑借其溫柔耐心的待人態度以及粗中有細的行事準則,已經贏得了所有人的敬重。
此時的他正拿著兩杯啤酒,一臉笑意的向蒼也走來。
“珀西瓦爾閣下。”
見來人是他,蒼也也略微收斂了心中的情緒向著他露出一抹微笑。
“欸,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怎麼還叫的這麼生疏。”
珀西瓦爾有些無奈的看了蒼也一眼,隨後也不嫌棄,緊靠著蒼也就坐在了地上,那魁梧的身軀弄的後者隻得往一旁挪了挪。
“喏,特地從凱和高文手中搶來的好啤酒,本來想一個人喝的,看你一個人坐在這邊也不去和他們搶,就拿過來給你嘗嘗。”
“謝了。”
伸手接過珀西瓦爾遞過來的酒杯,蒼也也沒矜持的意思,仰頭就灌下一大口。
他本來現在就有點愁,所以想多喝點酒,如今也算是解酒消愁了。
一旁的珀西瓦爾看到蒼也這麼豪爽也是笑了笑,跟著一起乾了一口。
一口酒下去,蒼也總算是感覺心裡的悶悶感暫時消失了一些,話匣子也打開了。
“話說珀西瓦爾你應該不隻是來找我喝酒的吧?是有什麼事要需要我嗎。”
聽到蒼也的話,珀西瓦爾也不再多遮掩了,嘿嘿笑了一下。
“說起來也確實想找你幫個忙。”
“但說無妨。”
“其實說起來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請你指導一下加雷斯的槍術,順便。”
說到這,珀西瓦爾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自己也想跟著學一兩招。”
聞言,蒼也先是一愣,隨即失笑道。
“教加雷斯當然可以,但是珀西瓦爾你的話還是算了吧,全不列顛誰不知道守護騎士珀西瓦爾的槍術一絕,這樣的你又怎麼會需要我來教呢。”
“哎,要是其他人這麼說我當然會很高興,但如果是你的話可就有點不是滋味了哦。”
珀西瓦爾笑著捶了捶蒼也的肩膀,一邊說著一邊也有些感慨。
“要說在槍術這一方麵,真正強的還得是你啊,在現在的不列顛,即使是卑王伏提庚估計在槍術上也不會強過你吧。”
說著,珀西瓦爾笑著看向蒼也。
“畢竟,現在大家可都認為在這個時代你的槍術是無可超越的存在了。”
聽著珀西瓦爾的話,蒼也隻是笑了笑,不說話。
“那便說好了,以後加雷斯的槍術就交給你了指導了,想來這樣蘭斯洛特卿也可以略微放鬆一下了。”
如今的加雷斯其實還算不上一個騎士,因為她年齡太小又還是個女孩子,所以她和她的哥哥加荷裡斯在加入圓桌騎士團便被阿爾托莉雅分給高文和蘭斯洛特作騎士侍從。
就像曾經的她名義上也是凱的騎士侍從一樣,阿爾托莉雅也希望她們能真正從這兩個最強的圓桌騎士身上學習到如何去成為一個合格的騎士。
隻是蘭斯洛特畢竟是用劍的,而加雷斯本身在劍術上又不如槍術有天賦,所以之前一直是由珀西瓦爾來教導她如何使用槍的。
而如今在見識到蒼也那冠絕於世的槍法後,後者自然是希望這位圓桌最小的家夥能夠學到更好的技藝。
想到加雷斯,蒼也的目光下意識看向遠處的篝火旁。
此時的加雷斯正小臉紅撲撲的坐在凱的身旁,想來應該是被凱和其他幾位騎士打趣了,整個人都仿佛快要冒蒸汽了一般。
似是察覺到蒼也的目光,小加雷斯下意識的抬頭看了過來,在發現看她的人是蒼也後頓時臉更紅了,慌忙著就把頭低了下來。
看著這一幕,蒼也在感到無奈的同時也有些好笑。
說起來也是緣分。
在前不久的一場戰鬥中,作為騎士侍從的加雷斯正跟隨著一隊騎士參與和昂撒人的巷戰,而那時的她在大意之下脫離了隊伍,從而遭到了昂撒士兵的埋伏。
如果不是蒼也當時殺紅了眼,追著一群逃竄的昂撒人路過了這裡,英雄救美救下了她,那加雷斯恐怕就有危險了。
於是自她被蒼也抱著殺出了昂撒人的包圍後,這小妮子就有了一和蒼也對視就臉紅的毛病。
而珀西瓦爾也順著蒼也的目光看到了一幕,不由也笑了起來。
“說起來,蘭馬洛克卿你彆看加雷斯年齡小,又容易害羞,但她其實有一個很偉大的理想的。”
突然,珀西瓦爾像是感慨般說道,但蒼也卻能感覺到他的話中意有所指。
可他並沒有打算拆穿,反而是順著說了下去。
“理想?”
“是的,理想。”
珀西瓦爾輕輕笑了笑,堅毅的臉上浮現幾絲柔和。
“這小家夥在加入圓桌那天起就發誓要成為最優秀的騎士,做到能以一人之力就堪比她所有前輩的程度呢。”
“還真是有誌向呢。”
蒼也輕聲回複。
“是啊,正因為有這個理想,她才能在圓桌騎士團中有著一席之地,也正因有這個理想,加雷斯才能在無數次驚險的戰鬥中以幼小的身軀存活下來。”
“所以,蘭馬洛克卿,你是否也有支撐著你生存與走下去的理想呢。”
珀西瓦爾輕輕笑著,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我的,理想?”
聽到珀西瓦爾的話,蒼也有些愣住了。
他腦海中下意識浮現花前月下,身披鎧甲的他跪在銀發的美人麵前,親吻她的手背,在心中許下要為她,為她所求奉上一切的誓言。
抬手拍了拍前者的肩膀,珀西瓦爾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儘,隨後站起身來。
“仇恨並不能支撐著你走完人生的路,理想才可以,所以蘭馬洛克卿,不要再讓仇恨溢滿你的心靈了,去為了你的理想,為了你想要的而堅定的走下去吧。”
目送著珀西瓦爾離開,蒼也沉默不語著。
珀西瓦爾明顯是誤以為是對伏提庚的仇恨,促使得蒼也變得如此孤僻和離群,所以才想借著加雷斯的事來委婉的勸他不要執念著仇恨,要為理想而活。
但他的話對蒼也來說並不是毫無效果的,至少在這一刻,蒼也有點明確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了。
他的理想,不就是摩根嗎,而摩根的理想自然便也是他的理想。
若為了摩根的王之夢要背負一切罵名,行諸惡之事的話,那自己又何嘗不可呢。
隻是就在蒼也還在陷入對方才珀西瓦爾的話思考的時候,他的耳邊再次響起了一個聲音。
“蘭馬洛克卿。”
這個聲音蒼也很熟悉,幾乎不用抬頭,蒼也就知道來的人是誰。
“阿爾。”
似是意識到自己的貿然到來打擾了蒼也的思考,自宴會開始便消失了一整個晚上的阿爾托莉雅此時語氣也帶上了一絲歉意。
“抱歉,蘭馬洛克卿,我沒打擾到你吧?”
聽到少女有些小心翼翼的話,蒼也心中微微一軟,語氣也下意識的柔和了一些。
“當然沒有,說起來你不去吃東西,來找我有什麼事嗎?阿爾。”
“嗯…………”
看著眼前即使是身穿便服也依舊帥氣溫柔的蒼也,阿爾托莉雅略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輕聲詢問道。
“可以的話,能陪我走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