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無頭女屍(25)(1 / 1)

穆青澄懵了片刻,她壓下心底的驚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不動聲色的反問了一句:“大人何故有此一問?”

宋紓餘卻不敢坦言相告,因為穆青澄對“阿鳶”的抵觸,讓他有所顧忌,重拾這個話題,恐怕又會讓她誤以為他喜歡的人是阿鳶,並非是她穆青澄。

是以,宋紓餘謹慎措辭道:“青澄,我並無他意。隻是,你曾經問過我,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麵,我覺得是,可你又毫無印象,因而我就在想,你會不會是出過意外,導致了部分記憶的喪失?”

聞言,穆青澄一瞬便下定了決心,她伸手拉過宋紓餘,帶著他的大手,放在她後腦正中位置,“大人摸摸看。”

宋紓餘將手指探進她的頭發裡,指尖觸摸到一塊不平整,他目光一緊,連忙扒開頭發,仔細去瞧,“怎麼會有傷疤?幾時受得傷?”

“我爹說,我小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腦袋磕在了石頭上,所以留下了這塊疤。”穆青澄幽幽說道:“至於是否七歲之後,我便不清楚了,我爹沒說。”

宋紓餘坐在扶手上,單手擁她入懷,輕聲問:“還疼嗎?”

“不疼。”穆青澄搖頭。

宋紓餘思索著說道:“青澄,我帶你去找金則聖,看看是不是腦中積了淤血,影響了記憶。這塊疤痕,也得想法子祛除,不然再稍有磕碰,後果難料。”

“知知也是這麼說的。”穆青澄微微仰頭,朝他露出溫柔笑意,“不過,現在忙,顧不上,等破案了再說。反正已經十多年了,不急於一時半刻。”

宋紓餘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而後,大手又輕輕撫上她的後腦,滿眼都是心疼,“你怎麼不早點兒跟我說呢?青澄,你不該跟我見外的。”

一抹羞澀的紅,爬上了麵龐耳廓,穆青澄點了點頭,難得乖巧聽話,“嗯,知錯了。”

宋紓餘無奈,“你呀,萬事憋在心裡,隻要我不問,你便從不主動跟我說。”

穆青澄笑了笑,說道:“在江南,仵作的地位很是低賤,無人可依,萬事隻能靠自己,久而久之,便習慣了一個人,不會去徒生妄想。”

“從今往後,你不是一個人了。”宋紓餘一聲歎息,將懷中的女子攬得更緊,“於公,我是大人,合該為下屬解決一切困難,擺平一切麻煩;於私,我是你未來夫君,理應成為你的依靠。這不是妄想,是天經地義。”

“未來夫君?”穆青澄卻沒有宋紓餘這麼樂觀,“大人,我爹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哦,他對穆詢的喜歡,我是看在眼裡的,恐怕大人的求親之路,坎坷又崎嶇啊!”

宋紓餘聽罷,竟然自信不減,“無妨,隻要我們兩情相悅,我自有辦法打動穆伯伯選我做女婿。”

穆青澄莞爾,打趣道:“那便祝大人好運嘍!”

然而,她的心裡,遠不如麵上這般輕鬆,不知為何,直覺告訴她,如若她的記憶確有丟失,絕不可能隻是丟了亂葬崗及她與少年相交的部分,應該還有其它更重要的記憶!

……

翌日。

議事廳。

宋紓餘宣布白知知入職京兆府,成為京兆府首位女捕快!

此消息一出,以劉恒為首的四大捕頭,既震驚又激動,爭搶著要將白知知納入自己麾下,甚至,劉恒仗著他是總捕頭,還想行使特權,把白知知直接提為他的副手!

這個同他們一起混了幾個月的小姑娘,不僅有情有義,有錢有趣,還漂亮聰明,活潑開朗,最令這群舞刀弄槍的漢子信服的是,小姑娘還藏了一身武功,這擱誰見了,會不喜歡?

眼瞧著四大捕頭為了爭搶自己,而吵得麵紅耳赤,白知知備感自豪,“哎呀,沒想到我的人緣還蠻好的嘛!”

這一刻,她深刻理解了穆青澄的選擇及誌向。從前她無條件的支持穆青澄,隻是因為她想報答穆青澄的恩情,而今,她終於明白了,在宅門之外,另覓廣闊天地,被人認同、尊重和需要,這種成就感,是多麼的教人暢快!

穆青澄抬手壓了壓,示意四大捕頭安靜,她道:“大人的意思是,讓白捕快貼身跟著我,歸我統轄,以免你們爭來搶去的。”

把宋紓餘搬出來,是平息內鬥最有效的辦法。

果然,四大捕頭立刻休戰,全都蔫吧了!

宋紓餘見狀,微微一笑,“既然諸位對女捕快並無排斥之心,那本官日後多留意,多挖掘幾個女捕快加入你們,如何?”

“大人英明!”四人雙眸陡亮,頓時又生龍活虎了。

宋紓餘聽劉恒稟報春節期間的巡街布置、人手調度、監牢管理等事務,穆青澄則召集張主簿、林書辦、攢典竇昌文等人,將各方收集回來的消息,進行複盤梳理,交叉比對。

眾人忙了一個上午,厚厚的一摞紙稿,才下去了三成,且尚未得出有用的線索。

穆青澄當機立斷,“你們下午繼續查,我帶知知去趟平南伯府,我們雙管齊下!”

於是,午膳後,兩人稍做休息,便拿上宋紓餘的名帖,及清洗乾淨的白銀手鐲,前往平南伯府。

春節將至,街上熱鬨異常。

京兆府專門劃分了幾個區域,以供山裡鄉民和小攤小販賣年貨,且在此期間,不加賦稅,不加攤位費,為了以防流民作亂,混子鬨事,京兆府還特調了捕快在此巡邏,以保民生安定。

此舉,今年是頭一回。

宋紓餘提前半個月,便安排京兆少尹徐春山入鄉進戶,對貧苦百姓進行了走訪,之後,便對街市進行整頓,給底層的老百姓創造了一個賺錢的機會。

這番舉措,贏得了百姓讚譽,皇帝聽聞,在朝上褒獎了宋紓餘的執政能力和為官者的仁心善德,在宋紓餘和季越的聯手奏陳之下,皇帝順勢頒下旨意,著戶部和工部以民生為本,為無商鋪的百姓改建街道,規劃行商專區,以京城為典範,推廣至全國。

穆青澄走過這片欣欣向榮之地,不由滿眼歡喜和自豪,尤其是聽見有人當街談論誇讚宋紓餘,她翹起的唇角,許久都不曾落下。

……

平南伯府。

穆青澄和白知知是以私人名義上門拜訪世子吳斐,便沒有穿官服。

兩個明眸皓齒的姑娘,既未帶隨從,亦無車馬代步,看穿著打扮,束袖窄裙,乾練颯爽,亦非閨中小姐的派頭。

是以,看守大門的小廝,上上下下打量了兩人好幾遍,既不敢怠慢,又不敢貿然將人請進去,便試探著詢問:“不知二位姑娘府上何處?如何稱呼?可有遞拜帖?”

穆青澄拿出名帖遞過去,語氣淡淡道:“我們是宋國公府上二公子的人,奉命前來拜訪伯府世子,還請通傳一聲。”

小廝看了名帖,當即端起敬意,“小人失禮了!不瞞二位姑娘,我家世子爺不在府中,離府已經有段時日了。”

穆青澄挑眉,“世子爺在軍中?”

“小人不甚清楚。”小廝答道。

穆青澄略一思忖,道:“不知府上主母可在?”

“伯爺夫人和世子夫人都在的。”

“好,麻煩你通報一下,看看是否有人願意見我們。”

“是,請二位稍等!”

小廝拿著名帖,奔跑著回府去了。

白知知低聲問道:“穆姐姐,你不會是想把鐲子直接拿給伯爺夫人,以此試探吧?”

“怎麼會呢?”穆青澄笑,“既然來了,便不能白跑一趟,先會一會這兩個夫人,瞧瞧她們是圓是扁。”

白知知眼珠一轉,“穆姐姐,你說,世子夫人許玉瑩聽到我們是宋紓餘派來的,會不會起了誤會的心思?”

穆青澄忙道:“彆亂說話,人家姑娘已經成婚了,再提前事,不是毀人清譽嗎?她日後如何在伯府自處?”

“嘿嘿,我就是同你閒聊嘛,我又不傻,自不會當眾說出來的。”白知知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穆青澄瞅了她幾眼,警告道:“你最好管住嘴巴,還有表情、眼神,不許多瞧人家!否則,人家指不定還以為我們大人起了什麼心思呢!”

“明白!”白知知點頭如搗蒜。

殊不知,內院裡頭,正在午休的許玉瑩,聽了掌事嬤嬤的通報,從床榻上一下子坐了起來!

她盯著掌事嬤嬤,嗓音抑製不住的輕顫,“你說什麼?宋家二公子派了兩個姑娘來拜訪世子爺?”

“是!”掌事嬤嬤答道。

許玉瑩氣息紊亂,她下了地,連繡鞋都沒穿,便在地上走來走去,神情明顯異常。

掌事嬤嬤不解,“夫人,您怎麼了?地上涼,奴婢侍候您穿鞋吧。”

哪知,掌事嬤嬤的手,才挨上許玉瑩,便被她激烈地揮開,她喘氣有些急,“隻有兩個姑娘嗎?宋二公子可有到來?”

掌事嬤嬤不明所以,言辭小心謹慎道:“奴婢聽小廝說,除了兩個姑娘,再沒有其他人了,她們是走路來的,連仆從丫環都沒帶,看起來,也不像是大家小姐的裝扮。”

“是國公府的丫環嗎?”許玉瑩追問道。

掌事嬤嬤搖頭,“奴婢不清楚。”

“國公府並無年輕女眷,若非丫環,難道是……“許玉瑩嘀咕了一句,又忽然閉了嘴,她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又問道:“對方可曾說,找世子有何事?”

掌事嬤嬤繼續搖頭,“對方沒說,小廝也不敢多問。畢竟,她們拿得是宋二公子的名帖,不敢得罪。”

“給我梳妝,我去會會。”許玉瑩深吸一氣,吩咐道:“母親估計也會過去,你叫人先去探探情況,如有提到我,隨時回來稟報。”

掌事嬤嬤福身應下,“是,夫人。”

伯府門外,倆人等了沒多久,小廝便狂奔出來,恭敬作請道:“兩位姑娘,我家伯夫人有請!”

“多謝。”

穆青澄略一點頭,帶著白知知跨入了伯府大門。

小廝將她們迎進了正廳。

廳堂主位上,伯夫人已經在等候。年約四十來歲的女人,雍容華貴,風韻氣質,甚為逼人。

兩人近前,行了個姑娘家的閨閣禮,“見過伯夫人!”

伯夫人麵容恬淡,一雙精爍的眸子,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二人,開口道:“不知二位姑娘如何稱呼?拜訪世子,可是有要事?”

穆青澄微微一笑,從容答話:“貿然叨擾,還請伯夫人見諒。我姓穆,她是我妹妹,我們是國公府二公子手下之人。二公子近日得了一樣東西,聽聞此物原是伯府世子吳斐所有,便令我二人親手交至世子爺手中。二公子說,雖然他與府上素無交集,但與伯爺同朝為官,不好強占他人之物,是以,物歸原主。”

伯夫人訝然,“哦?不知是何物?世子去了軍中,短時間內回不來,姑娘可將東西交予我,待世子回來,我定轉交於世子,請世子親赴國公府拜會宋二公子,以表謝意。”

穆青澄麵露難色,“伯夫人見諒,二公子交待我必須親手送給世子爺,我不敢違背。不知世子爺何日歸家?我屆時再來一趟。”

“嗬嗬,宋二公子真是有心了。”伯夫人掀眉一笑,“看來此物是個稀罕的,但不知是何物啊?”

穆青澄想了想,依舊搖頭,“抱歉伯夫人,二公子不許外傳,我做下人的,不好多嘴。”

“行吧,既然宋二公子不信任本夫人,本夫人便不必多管閒事了。世子爺歸期不定,你且等著吧。”

伯夫人明顯生了怒氣,她起身道:“來人,送客!”

“母親!”

正在這時,廳門外進來一人,容顏姣美,身段婀娜,但眉眼傲氣,從穆青澄和白知知身邊經過時,斜斜一瞥,眼神帶了絲不屑。

“見過母親!”許玉瑩朝伯夫人福身一禮,一副端莊賢淑的模樣,“聽說有人來找世子,兒媳便過來看看。”

伯夫人看了下方一眼,不鹹不淡地道:“在那兒呢。”

許玉瑩回身,目光在兩人臉上流轉,白知知一臉假笑,“這位便是世子夫人吧?驚動了世子夫人,實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