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破碎的大人(1 / 1)

南監。

穆青澄忙完歸來,時辰剛剛好。

待坑內的地皮冷卻了,拿出草席,從地窖內扛出屍骨,向著明亮的方向,拿紅油傘遮罩屍骨檢驗。

“骨頭顏色正常,除了心骨的致死刀傷外,其它部位,既無生前被打的斷傷,亦無死後損傷。”

這個結果,是在穆青澄意料之外的。

死者被人一刀斃命,竟沒有絲毫反抗或掙紮?

對此,田仵作建議道:“穆師爺,要不要用灌油之法再複檢一次?”

“行。”穆青澄頷首。

他們將有可能會有損傷的骨頭用油灌注,大骨頭有縫,小骨頭有孔,待油灌滿溢出,立刻用布巾揩乾,再麵對亮光照看,但見油流到肘骨處停住不動,呈現出了陰影,其它骨頭明亮沒有損傷。

穆青澄歎道:“肘骨倒是有損傷,但是跟心骨的斷傷相較,明顯早於被殺的時間,並非同一時期的損傷。”

“穆師爺,還要再試嗎?”薑仵作詢問道,他們之所以如此謹慎,是因為山洞封印,及白骨的數量之多,無不透露著蹊蹺。

穆青澄略一思忖,果斷道:“繼續試!”

接下來,三人采用塗墨法進行第二次複檢。將濃墨塗在骨頭上,等到墨汁乾了,再洗掉骨表墨汁,結果如上,隻有肘骨滲透進了墨汁。

第三次複檢,用新棉絮在骨頭上揩擦,肘骨處牽扯起了棉絮,骨頭的芒刺向裡,是被毆打骨折的。

穆青澄作了定論,“結果既出,一號骸骨就驗到這兒,開始二號骸骨的檢驗。”

以同樣的方法和步驟,又忙活了兩個時辰,檢驗結果顯示,二號骸骨的腰椎骨和尾蛆骨有陳舊損傷,但同樣早於致死的心骨損傷。

穆青澄吩咐吏役將屍骨收回,妥善安置,然後各自下值休息,明日再繼續檢驗。

……

暮色漸臨。

穆青澄回到廡房,丫環已經備好了浴桶和熱水。

她沐浴淨身,換好衣服,正要前往灶房吃晚飯,宋離突然闖了進來!

“主母!”

自從回了京兆府,穆青澄便不許宋離如此稱呼了,此刻見他滿臉焦灼,她顧不上糾正,直接問道:“大人怎麼了?”

除非是宋紓餘出事,否則宋離不可能又勤快又著急。

宋離道:“主子一個人在房裡喝悶酒,已經喝了兩壇了!”

“喝酒?”穆青澄訝然,不解道:“大人怎會在衙門喝酒呢?出了何事?”

宋離好半天沒有說話。

穆青澄沒了耐心,直接越過宋離,疾步而去。

宋離沉沉一歎,皇家寺廟不靈驗,明日再換其它寺廟試試!

同上次宋紓餘自虐時一樣,主臥房門緊閉,劉媽媽守在門口,急得來回打轉。

見到穆青澄,劉媽媽恍若見到了救星,跪在地上拚命磕頭,“穆師爺,您快看看二公子,午膳、晚膳一口沒吃,空腹喝酒,實在傷身啊!”

穆青澄聽得心臟陣陣揪緊,“備水,傳膳。”

劉媽媽大喜,“是!”

穆青澄邁上台階,伸手推門,但是裡麵上了門閂推不開,她敲了兩下,揚聲道:“大人,我數三下,若是大人不開門,我就破門了!”

屋內,無人應答。

“一、二……”

數字“三”尚未出口,門突然開了!

下一刻,一股大力,將穆青澄拽了進去!

她未及反應,便落入了一個酒氣彌漫的懷抱!

男人結實有力的雙臂,緊緊箍著她的腰背,她的腦袋被按在他的胸前,臉龐都快被壓扁了。

“大,大人……”

穆青澄呼吸艱難,她費力的從他身前抽出手,輕拍他的後腦勺,“你先放開我,我肚子好餓,我想吃飯。”

宋紓餘一聽她餓了,馬上聽話的鬆了手,牽著她踉蹌地走向內室,把她按在椅子上,輕聲說:“我馬上叫人送膳過來。”

他目色迷離,白皙的俊臉,泛著酒醉的潮紅。

穆青澄心疼地捧起宋紓餘的臉龐,溫柔輕哄:“我已經叫劉媽媽備膳了,大人陪我吃飯,好不好?”

“我吃不下。”

宋紓餘像隻被人拋棄的小狗,整個人透著一股破碎感。

穆青澄歪著頭想了想,“如若大人聽話,我就幫大人洗臉、洗手,還會喂大人吃飯,甚至……”她纖指點了點他的唇,笑意在眼角漫開,“還可以親親大人。”

宋紓餘眸子倏然一亮,“真的嗎?”

“嗯,真的。”穆青澄點頭。

宋紓餘立即應允,“好,我聽話。”

穆青澄笑,“大人真乖。”

劉媽媽送來水盆和布巾,看到宋紓餘不再喝酒,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甭提多高興了,“還是穆姑娘有辦法。”

穆青澄拿起布巾,“我來給大人洗漱,你把桌子收拾乾淨,趕緊上膳。”

劉媽媽動作麻利,很快便清理了酒桌,擺上了清淡可口的飯食。

穆青澄像照顧小孩兒似的,給宋紓餘擦洗乾淨臉和手,讓他喝了醒酒湯,然後履行承諾,喂他吃飯。

這一餐飯,磨磨唧唧吃了兩刻鐘。

宋紓餘惦記著親親,早就不想吃了,可穆青澄不允,一口接一口的喂進他的嘴裡,直到她覺得差不多了,才停了手。

然,飯後撤了席,漱了口,穆青澄卻不給親了,她抱起雙臂,開始審問宋紓餘,“為什麼喝酒?”

宋紓餘垂著眸子,不太想回答。

穆青澄眉眼一沉,“尚未成婚呢,大人便開始瞞我了?那婚後豈不是陽奉陰違,表裡不一……”

“不是的,青澄我不是想瞞你,而是我……”宋紓餘頓急,一把握住穆青澄的手,眼中滿是慌張,“我,我害怕!”

穆青澄錯愕道:“害怕?我家英明神武的大人,竟還有害怕之事?”

“嗯。”宋紓餘如鯁在喉,“我先聲明,我沒有吃醋,你彆生我氣,我隻是害怕……怕你不喜歡我了,怕你聽從穆伯父的話,嫁給陸詢為妻。”

“這……這從何說起啊?”穆青澄聽得一臉懵圈,“大人,你不是一口一個嶽父叫得歡嗎?怎麼又改回穆伯父了?”

宋紓餘的表情格外悲傷,“我的禮物,被穆伯父拒收了,他還寫信警告我,不準我惦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