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湊鍋(1 / 1)

倒鬥 平川 1294 字 4天前

蹚空是黑話,就是沒有收獲的意思。

女人說的沒錯,我們這次行動就屬於蹚空了。

不過她是怎麼知道的?

長海叔臉色一緊,但立刻恢複正常,裝著一副不懂的樣子問:“姑娘您說啥?蹚空?我聽不明白。”

女人脫口便道:“一江水有兩岸景,無非河裡走船,道上行車,彆悶著了!”

一聽這話,長海叔明白,對方是個同行,趕忙請她進來。

女人身姿搖曳,款款落座,給人感覺十分優雅。

至於相貌,這個不太好說。

她大概二十七八歲,長的有些類似港星鐘楚紅,但和鐘楚紅相比,她臉蛋稍長,五官更偏秀氣一些。

如果按建新哥的標準,這妥妥的絕世大美女。

但在我看來……嗯,也就一般般吧,因為我喜歡林青霞那樣的。

等長海叔回來坐下,女人掏出一支香煙點燃,沒等我們問便解釋道:“那個姓徐的太不禁嚇唬,三兩句就套出來了,以後儘量少跟這種人合作。”

“艸!”長軍叔一聽就火了,忍不住罵道:“徐老二這狗x!”

“長軍!”

長海叔回頭嗬斥了一句,順手拿過煙缸放到女人旁邊問:“怎麼稱呼?”

對方微微頷首:“周伶,您貴姓?”

“免貴,姓王。”

“那就是王把頭了。”

“彆介!”長海叔擺擺手說:“我們隻是野路子,把頭二字可不敢當。”

周伶笑道:“甭謙虛,會用探針,就不算是野路子,明說了吧,我手頭有個點子,在山東,想拉你們湊一鍋。”

長海叔一驚,上下打量著她:“南邊的?”

湊鍋就是臨時合作的意思,這是南方的說法,北方大多會說拚車。

周伶邊彈煙灰邊問:“怎麼?不是自稱野路子麼?野路子也分南北派了?”

關於南北派,來承德的路上,長海叔曾對我簡單說過,不過他也是一知半解,搞得我當時以為北方就是北派,南方就是南派。

後來我才知道,真正的北派南派,並非單純依靠區域劃分,而是各自有各自的傳承在裡邊。

放眼全國,有這種資格的盜墓賊,最多占到半成,在東北,按行話一般會稱這類人為“大手”。

不過有一點長海叔清楚,就是雙方不對路。

如果倒回幾十年,兩派人馬相見,基本都是要見血的。

看長海叔沒言語,周伶繼續說:“點子現成,路子我也有,你們隻管生火做飯,車費保二十,怎樣,乾不乾?”

“嗬!保二十?”

長軍叔一臉不屑:“二十方兒?你忽悠誰呢!”

在我們這行裡,“方”代表萬,二十方就是二十萬,保二十的意思,是說這點子就算她一毛錢不掙,也會給我們二十萬。

這口氣簡直太大了!

我和建新哥對視一眼,也感覺她是在吹牛逼。

長海叔拱了拱手說:“承蒙您看得起,米雖多,但我們底子薄,怕燒不熱您這鍋飯,就不添……”

啪——

沒等他把話講完,周伶直接拉開挎包,取出三遝藍黑色的鈔票拍在了桌子上。

五歲以後,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

“按規矩,訂金一成,多出來的,一半算我替姓徐的賠個不是,你們彆再找他麻煩,另一半嘛……”

話一頓,她朝我揚了揚下巴,玩味一笑:“你這小後生第一次吧?就當給你紅包了!”

我臉一紅,感覺有被冒犯到。

當時我心裡很不忿。

什麼小後生?我哪小?

還第一次給紅包?說的我好像是在乾什麼不正經的勾當!

但如今想想,那時候確實是小。

窮小子懂得少,心裡又自卑,一旦碰上周伶這樣的時髦女郎,你讓我給她開瓢兒我敢,但你讓我上去跟她撩騷,那舌頭,卻就跟打了結似的,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換了現在,哪個女的要再敢跟我放這話,我鐵定會逼視著她,來上一句:

我看姐姐為人寬厚,值得深交,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儘管開口,但小弟生來粗魯,喜歡莽撞,有時局部做得不對,還請姐姐口頭指教,凶一點也沒關係,日後!絕對不忘姐姐恩情!

不過話說回來,當時周伶這一舉,確實把我們都鎮住了。

畢竟那時的人均工資還隻有兩三百,三萬塊錢,有時候長海叔他們一連乾四五個活兒,都不一定能賺到。

考慮了片刻,長海叔問:“山東的點子,您一個南派的人,為啥跑到承德這種小地方找人拚車?據我所知,南派可是一向不缺高手的。”

“沒辦法……”

周伶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點子,東家是個太監!”

“原本我是打算去內蒙找人的,知道你們會用探針才來問問,怎麼?你們應該不忌諱這個吧?”

聽到這話,長海叔臉上的戒備便逐漸消失了。

他摸了摸下巴,笑道:“時候不早了,要不咱們出去吃點東西,邊吃邊聊?”

“好啊!”

周伶撚滅煙頭,站起身說:“聽說這邊羊肉不錯,正打算嘗嘗呢。”

我當時看的不明所以。

明明剛才都還是一副話不投機的架勢,怎麼一提到太監,事情就突然有了談成的苗頭?

……

晚飯地點是周伶選的,名叫“巴特羊蠍子”,是一家火鍋店。

承德挨著錫盟,羊肉味道確實很棒。

席間,周伶告訴我們,她這點子是從半本明代匠戶手劄上得到的。

手劄中記載,正德六年八月,此人受王府指派,和三名匠戶帶領十名幼匠,到青州為一個退養多年的胡姓老太監修墳,工期四個月,完工後額外得到老太監賞賜,合計米一百六十鬥,鹽五十斤。

周伶分析,十二個人乾四個月,就算不雇傭民夫,這墓的工程量也不算小了。

明朝宦官勢力龐大,太監墓都比較肥,這甚至算不上什麼行業機密。

而像手劄裡記載這種,退養多年,卻還能由王府指派工匠,為其修墓的太監,其生前受寵程度,可見一斑!

這種點子如果是原裝,那就不是肥不肥的問題了。

是極有可能會冒大泡兒!

而周伶來承德之前,已經依據手劄中記載的地點去青州考察過,沒發現任何被盜痕跡。

當然了,也沒找到準確位置。

於是周伶推測,要麼是當年老太監下葬後,根本就沒留墳包,要麼就是幾百年過去,被山上衝下來的淤泥埋住了,否則,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發現不了。

所以這次拚車,不光需要我們打洞挖寶,還需要我們幫忙探墓。

一頓飯吃下來,雙方間關係也拉近了不少,我想起之前的疑問,便好奇的問:“伶姐,您剛剛說的忌諱到底是什麼啊?”

“我知道我知道!”

周伶剛要解釋,建新哥連忙搶著說:“踢寡婦門、艸月子人、揭啞巴短、挖絕戶墳!”

“這是老話兒講的四大損,都是折壽損陰德的事兒,太監墳就是絕戶墳裡頭的男啵兒萬,伶姐是江西人,她們那邊可比咱迷信……額不是,可比咱傳統多了,所以不想挖這個太監墳,是吧伶姐?”

周伶點頭說差不太多,不過她們那邊是講五大損。

我點點頭沒再多問,一邊啃羊骨頭一邊琢磨:如果我是她,今天肯定不提太監這茬兒,這麼一看,她這人好像也還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