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懸棺其實有些寬泛,這種葬法,準確的稱呼是“吊棺葬”。
吊棺最早的記載,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但也有傳言稱,商城縣商王墓就是吊棺葬。
而至於吊棺的原因,則一向眾說紛紜。
畢竟古人講究“入土為安”,尤其是漢人,有的地方甚至存在“棺不落地,永不超生”的講究。
相對比較靠譜的說法,是防潮,因為防潮才能防腐。
就拿老太監墓來說,整體澆漿除了堅固,最大的優點,就是避免一到雨季,屍首泡在泥水裡。
還有一種就比較懸了,叫做“防入龍脈”。
傳言明太祖朱元璋擔心劉伯溫死後葬入龍脈,劉伯溫也清楚這一點,為保全後代,他命人將自己的棺木,用鐵鏈懸吊在南京某處山洞中,以保證不會竊居龍脈,使其後代奪了大明江山。
這當然隻是傳說,毫無可信之處。
但河南毛禦師墓的確是吊棺葬,毛禦師生前精通堪輿,此類說法對他而言,是站得住腳的。
不過當時並不了解這麼多,我的關注點,完全在鐵鏈上!
我腦子裡的想法是:為什麼要拿鐵鏈把棺材捆起來?會不會是怕老太監變成僵屍,出來咬人?
再加上主墓室空間大,兩隻頭燈不能完全照亮,四周看起來黑咕隆咚的,這就搞的我有點害怕,不自覺便朝周伶靠近了些。
隨著距離接近,聞到那股好聞的體香,我才不那麼緊張了。
“你乾什麼?”
一不留神靠太近,居然貼到了!
我後退半步,指了指棺材小聲問:“伶姐,這老太監,該不會…該不會……變僵屍吧?”
“閉嘴!”周伶瞪了我一眼,“以後下墓的時候,不要說這些個字眼!”
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什麼忌諱,我趕忙道歉說對不起。
隨後我繼續小聲追問:“那……那為啥用鐵鏈捆著,還……還是石頭的棺材啊?”
周伶滿不在乎的說:“吊棺而已,有什麼好驚訝的,無非是開起來麻煩一點!”
說完她便走到近處觀察,我也跟著湊上去看。
很快我就發現,實際上不是八根鐵索,而是四根。
以東南角上方那根為例,鐵索是先固定到墓室牆壁中,然後搭到石棺右前側,兜住底部,從棺體上繞一圈,再固定到西南角下方的牆壁中,其餘三根也都是同種方式。
隻不過棺體上一圈圈鎖鏈,很容易混淆視線,不仔細觀察,就會誤以為是八根鐵索。
搞清楚原理,我當即就明白了周伶說的“麻煩”是什麼。
要想打開石棺,就必須先解開鐵索,但無論怎麼解,都會出現一側先著地的情況,這勢必會壓住另一側還沒解開的鐵索,這座石棺少說也得三四千斤,一旦壓住,根本搬不開。
那麼問題來了,它是怎麼吊上去的?
過去又沒有吊車,純靠人力顯然是不可能完成的。
沒容我多想,周伶忽然說:“平川,你去入口那裡拆磚,然後墊在石棺下邊,越多越好。”
臥槽?!
我心裡大呼牛逼二字!
對啊!
這麼簡單的辦法,我居然沒想到!
這種感覺超級不爽,因為我覺得,再讓我想幾分鐘,我肯定就會想明白的。
不一會,同樣經曆了一遍“臥槽、牛逼”的長海叔,也加入拆磚行列。
墓磚外有澆漿合土,絲毫不用擔心塌陷。
我倆一個撬一個搬,不到二十分鐘,棺床上就墊滿了大概四十公分厚的墓磚,雖然和石棺底部還有一厘米左右的空隙,但鐵鏈對應的地方被空了出來,等會石棺落下,也不會壓到鐵鏈。
由於擔心落棺時力量太大,砸塌磚跺,我還把那兩個木箱子拆開,塞了好多木板進去做緩衝。
“哢……哢……哢……哢……”
淩晨一點二十,長海叔開始鑿鐵鏈。
他力道很猛,每一錘下去,都能崩出不少火星子。
眼看一時半會鑿不開,我就湊到周伶身邊閒扯淡:“伶姐,我感覺這老太監也沒他墓壙上寫那麼瀟灑,又是合土又是吊棺的,還埋在絕地,他這得多擔心自己被盜?”
不知怎的,原本表情淡然的周伶,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就是一僵!
一秒過後……
“停!”
“長海大哥,停下!”
她突然大喊,驚得長海叔一分神,錘子直接砸到了牆壁上。
“臥槽,咋了?”
周伶沒說話,而是深吸口氣,側過頭望向了我。
她看了我足有好幾秒,都把我給看毛了!
“不是……伶姐,我…我又說錯話了?”
周伶唇角一勾,露出一個有點詭異的笑容,同時還伸出手指,朝我點乎了幾下。
緊接著!
她眼神一變,十分淩厲的說:“把磚撤下來,快點!”
話音未落,她直接上手開始搬磚。
我和長海叔都覺得莫名其妙,但眼見她似乎很著急的樣子,便也隻能先跟著忙活起來。
三個人速度很快。
不到五分鐘,棺床上邊就被搬空了。
長海叔喘著粗氣問:“到底啥情況啊?嚇人叨怪的?”
周伶還是不說話,她從兜裡掏出把小刀,朝棺床縫隙中用力刮了一下,帶出來一點灰白色的粉末,看著像是合土。
“咱還有醋麼?”
長海叔想了想說:“大概還剩少半壺。”
周伶點點頭道:“應該夠了,趕快送下來,倒進石縫裡,然後把棺床撬開!”
我再沒經驗,這時也反應過來了。
“伶姐,你懷疑棺床裡藏了東西?”
周伶眯了眯眼說:“對,雖然明代早就不流行腰坑了,但就像你說的,這老太監都埋到絕地來了,那他這墓裡出個腰坑,也沒啥不可能的!”
呼——
長出口氣,感情我不僅沒闖禍,而且還立功了。
如果我沒說這話,等石棺落下來,再想撬開棺床,那非得把石棺砸碎了不可。
我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嘀咕道:“嚇死我了,還以為是又說錯話了。”
“哼~”
周伶嬌俏一笑,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說:“我這是讓你長點記性,以後彆動不動就著急認錯。”
“記住了,咱這行裡,再牛的行家,也不免有打眼的時候!”
說完,她還順手幫我擦了擦臉頰上的汗。
她皮膚很好,細膩滑潤。
拂過臉頰的瞬間,我整個人都是一哆嗦,感覺好像一萬隻螞蟻爬到了脊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