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係列驚險中撿回條命,我的意識無比清醒。
大概幾秒前,頭燈光貼著水麵掃射過去,靠近入口的位置,有個黑影忽然浮出,而後又立刻沉了下去。
沒看錯。
哪怕隻是一晃,但我確信不是眼花了!
那黑影披散著頭發,像是個人。
關鍵是……會動。
燈光照見的一刹那,我看的很清楚,黑影的四肢明顯在動。
我心裡知道,這不可能是長海叔,他被水衝出去了,也不可能是馮抄手和小平頭,他倆頭發沒那麼長。
刺骨的冷水中,恐懼瞬間將我籠罩。
下墓的人,隻有我們四個,但墓室之中,卻不隻是我們四個!
周圍的水很涼,比農村冬天的井水還涼,但我腦門上,卻瞬間冒出了一層汗。
我真被嚇著了。
相比於之前的幻覺、陰煞,這種有頭有腳,真真切切出現在眼前的未知事物,才是真正的恐怖!
“嘩啦——”
一道水聲響起。
在幾塊堆疊漂浮的木方後頭,什麼東西從水麵鑽了出來,開始大口的喘息。
動靜很劇烈。
像憋了很久,還含著一口老痰。
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我聽到後,越聽越感覺像是任老太爺蹦躂起來後,嗓子裡發出的那種低吼。
好巧不巧,這時墓室外頭,遙遙傳來了小平頭的喊聲。
“沈平川——?”
我根本不敢答應。
我甚至連氣都不敢出了。
因為就在呼喊傳來的同一時間,墓室深處,劇烈的喘息聲立即收了回去!
它聽見了……
“去吧!”
我心裡暗暗的琢磨:“跟著聲音去吧,去咬小平頭,還有馮抄手,咬一贈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禱產生了作用,呼喊聲消散後,噗通——
它似乎從新鑽進了水裡。
緊接著!
我眼睛猛然瞪圓,目光被水麵上一圈圈蕩開的漣漪吸引。
微微反射著著波光的水麵下,一道黑影自木方後遊曳出來,一點點靠近、清晰。
恐懼猶如鈍刀割肉一般,不斷地剮擦著我的臟腑,我緊緊貼著石壁,臉上一片冰麻,感覺肝兒都快要爆了。
因為……它衝他媽我來了!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噗!”
一顆披頭散發的腦袋破水而出,靜靜地浮在了半米開外,而後便有一股涼冷的、夾雜著水藻腥味的氣息,徐徐噴薄到我臉頰上麵。
“……”
我瞳孔不自覺放大了,嘴巴也張開成了O形。
出現在我麵前的,竟不是預想中被棺液泡了足足四百多年,變成僵屍的鬼新娘,而是消失了七天七夜的……周伶!!
這得感謝郝潤他媽。
否則我此刻絕對嚇屁了。
我指定會以為,我見到了周伶的鬼魂,她從地底下上來接我了,要帶我去陰間盜墓……
於是我瞬間驚喜的不行!
“臥槽伶姐!你真還活著呐?”
不知道為啥,麵對我的問題,周卻不回答,而是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我的眼睛。
我這才注意到,她臉色很蒼白,而且蒼白中還泛著一點淡淡的綠色,另外她瘦了很多,眼睛口摟著,顴骨也突出了不少。
說實在的,這模樣比鬼還像鬼,但我心裡確定,她活著,是活生生的人!
而且,打從見到她後,雖然我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但腦子裡卻不自覺的猜到了她為什麼會在這裡,以及馮抄手說,期待我自己想明白的那個問題。
簡單概括:水庫、暗河、溶洞、擴洞成墓!
我思路一下通了。
難怪墓室這麼大,因為原來就有地下洞穴作為基礎,至於塞石甬道,大概是因為,那裡最初就是條狹窄的洞道。
而鐵棺床的作用,則是為了封堵水道,保證墓室不會泡在水裡。
但鐵棺床為啥會被突然衝開,這我一時半會就想不通了……
將近一分鐘後,周伶目光忽然緩和下來,她開口問:“姓韓的那群人被搞死了?”
聲音很啞,如果不是麵對麵,我甚至不敢相信這是她在說話。
“嗯嗯!”
我連忙點頭:“請葛門的人搞的!”
“那……”
“川子,川子——!”
就這時,呼喊聲再度傳來,是長海叔。
我下意識就要回應,卻被周伶眼神製止了。
“除了他和時曉亮,還都有誰在墓裡?”
“還有馮抄手。”說完這話,我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新的問題,出現了。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
人總要有立場,可有些立場,卻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做出抉擇的。
但眼下容不得我考慮太多,水已經不怎麼湍急了,如果我再不回應,小平頭和長海叔說不定就要遊進來找我,到那時,如果他們見到周伶,搞不好會把直接她按在水裡淹死!
於是我不顧周伶的製止,忽然大吼:“我沒事兒!這就出去!”
見我出聲周伶立刻就要上來捂我的嘴,但聽到我喊出的話後,就又沒有動手。
而後她眯起眼睛,仔細地看了看我,嘴角緩緩浮現一抹弧度。
“不錯,居然叫你看出來了,按理說,馮抄手做的應該很乾淨才對……”
顧不上解釋太多,我沉默了幾秒,看了看逐漸上漲的水位,深吸口氣道:“伶姐,先出去吧,不然咱倆都會被淹死,你放心,如果有誰要動你,就得先從我身上踏過去!”
情況緊急,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隻知道,我現在要護著周伶,不能再讓她出事,至於事後她會不會對付長海叔,我不願去想,也沒時間去想……
“嗬!”
不料周伶聽見這話,卻是輕蔑一笑:“小屁孩毛都還沒長全,靠你保護,那我乾脆甭混了!”
“……”
“行吧,先出去,什麼事兒也得出去再說!”
話音未落,周伶作勢就要往出遊,卻發現我耷拉著一隻手,原地沒動。
她一皺眉:“受傷了?”
“嗯……”我點頭,尷尬的不敢看她,怕她笑我之前的話是在吹牛。
不過她卻沒有,她連忙問我傷到了哪,聽到我說左邊身子還能動,便直接拉起我的右臂,搭在她脖子上,並緊緊揪住了我的後腰。
“踩水會麼?”
“能摟幾下狗刨兒……”
“一樣,彆傻乎乎不知道動就行,靠著我,我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