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膏泥(1 / 1)

倒鬥 平川 1501 字 4天前

“小安哥,會用不?”

小安看了看對講機,完後又看了看郝潤道:“你倆行麼?要不讓她放風,我跟你上去得了,還能幫你提提土啥的。”

“放心吧小安哥!”

我伸出大拇指,指了指郝潤,隨口胡謅道:“你彆看她細皮嫩肉的,比我經驗可多,她姥爺,她父母,全是我們北派行裡人,絕對的根紅苗正!”

防人之心不可無。

雖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畢竟萍水相逢,還是謹慎點好。

不然萬一掏出一大堆金子來,誰能保證人心不會變呢?

小安哥略顯驚訝,上下打量了郝潤一番,便點點頭說那你倆去吧,有事兒手台喊我。

來到小誠家墳地。

昨晚探孔打了七米,其中上三米是淤土,下三米多是回填土,最後不到一米深度的時候,已經見到了夯土。

我套上套管繼續,心裡盤算著大概的時間。

前些天那場大雨過後,土層肯定比之前好挖一些,以我的速度,如果盜洞不超過十米,就算需要化合土,大概三個小時左右,應該也能完事兒了。

人就是這麼矛盾。

昨晚我一個勁念叨著深點兒,現在我又怕它太深,萬一碰上個十五六米的秦漢坑,那我一個人絕對玩不轉……

正想著,呲溜——

鏟子忽然下去了一大截。

我當場一愣。

不對啊?

這是我從來沒體會過的手感。

很緊實,很均勻,但又一點不費勁,而且……還有點發黏。

這是什麼土層?

難不成我打穿了夯土,挖到濕潤的泥漿層了?

泥漿層是我們這行的土話,正經墓葬學裡是沒有這個說法的。

碰到泥漿層,就意味著馬上要碰到地下水了,就是農村打井時,出水前的那種黏土甚至是稀泥。

這也不對啊?

就算是碰到泥漿層,也應該先出現生土,然後一點點變濕才對,沒道理夯土下直接出現泥漿層啊?

我滿腦袋問號,一點點將鏟子拔了出來。

“郝潤,拿手電!”

“哦,好的。”

“臥槽!彆開強光!”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

頭回乾活,郝潤也是一陣手忙腳亂,趕忙關了手電。

完後我告訴她,以後在這種開闊的、離村子近的山坡上開手電,要先用手遮住,將亮度調低後再照明,否則有半夜閒著沒事兒乾的人出來瞎溜達,五裡地開外就能看得見。

郝潤點頭照做,然後舉著照到了鏟子上。

看她那副聽話的、笨笨的小模樣,我不自覺就是一笑。

收回目光,我定睛看向鏟子。

不料!

就見十公分左右的夯土下,竟連接著二十來公分細膩緊實的青白色土塊!

我瞳孔瞬間放大!

屬實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誒?平川,這是什麼啊?”郝潤伸著小腦袋,好奇的問。

我乾咽了口唾沫,吐出了三個字。

“青膏泥!”

其實無論周伶還是馮抄手,都跟我講過膏泥層的手感,隻不過我壓根沒往那想。

沒敢想。

因為青膏泥主要流行於兩漢之前,這難道……是個漢墓?

那還是不對啊?

唐半山,宋彎彎,漢墓出在山尖尖,可這地方是山腰啊?

這時郝潤又問:“青膏泥是什麼?很厲害麼?”

“咳……嗯,一般般吧,也不是很厲害……”

“那你嘴唇哆嗦什麼?”

“昂?沒有啊?我這是累得!”

鏟子上這節青膏泥,接近夯土的部分顏色偏清白,往下則是純粹的青灰色。

這是典型的白帶青,又叫乾帶濕。

因為青膏泥濕潤的時候是青色,乾燥後會變白或變成青白色。

第一次見著實物,我也好奇,就捏起一撮仔細查看。

沒摸過的人體會不到。

濕潤的青膏泥質地極為細膩,手摸上去時,就好像摸到了光滑的絲綢一樣,特彆溫潤。

而如果完全乾燥成白膏泥,那質地就會比較硬了,會呈現一定的塊狀或片狀結構,表麵還可能會有細小的裂紋,但如果碾成粉末,依然可以輕易的附著在手上。

這種東西在古代比較貴,甚至有一兩膏泥四兩糧的說法。

因為青膏泥不是人工做的,是天然的,一般隻有在合流或湖泊附近的黏土礦層中才有,所以古代搞青膏泥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當時我心裡直突突,好一陣深呼吸才恢複鎮定。

“郝潤你記住,一會等我刨土的時候,這種膏泥土你要單獨放。”

“嗯,明白!”

我四下一看,見墳堆後邊有很多荊條,便掏出刀遞給郝潤,叫她去那邊砍荊條,越多越好。

雖然是野路子出身,但經過周伶和馮抄手的傳授之後,除了風水以外,我下墓的理論知識已經算比較成熟了。

當然我實踐也不差。

所以嚴格來說,我現在已經算是一名成手的土工了。

如果把頭不要我,我覺得我給人當土工也能掙錢。

而這種清白膏泥土,一般是不能夠回填的。

因為這種土一旦挖出來,再填回去穩定性就會變得非常差,雨季一到,整個盜洞就會陷進去,那樣的話,等小誠他們家人來上墳,立刻就能知道這地方有古墓。

盜墓行裡除了眼把頭、土工、後勤、賣米之外,還有個工作是散土。

所謂散土,不是什麼土都散。

主要散的就是這種膏泥土。

這種東西太明顯,一看就是墓裡出來的,所以必須做好處理,不能隨隨便便找個地方就扔,否則很容易翻車。

往哪散呢?

我眼珠滴溜溜一轉,立刻就有了想法。

將膏泥土搞出來放好,再度把鏟子懟進小洞。

儘管我一再告誡自己要鎮定,但心還是砰砰跳個不停,膏泥層一般在三十公分到一米八五之間,而且大多隻會覆蓋在灌頂之上,也就是說,我馬上就要打到灌頂了……

兩鏟過後。

吭!

我瞬間渾身一震!

不是石頭,是墓磚!

由於我用勁足,這一下應該都把墓磚懟碎了。

“郝潤,給!”

鏟子拔出來後我立刻遞給了郝潤,因為我已經等不及要開乾了。

接下來才是考驗我實力的時候。

盜洞要打九米深!

實際上這種做法很魯莽,因為目前為止,我並不知道下頭是墓道還是墓室。

但這就是用鏟子的弊端,耽誤時間。

如果換成探針,那我勢必會多打幾個探點,卡出邊界,然後挑最淺的位置直奔主墓室。

沒辦法,就我自己,有打探點的時間,兩米盜洞都挖完了。

乾!

我是要給北派大手做徒弟的人,不能被這點困難攔住。

尖頭鏟舞的飛快,地麵上很快就看不見我了。

一小時後。

“快點郝潤,再快點!”

“哎哎,好…我知道……啊!”

出溜!

郝潤一個沒抓住,皮桶突然落了下來!

“臥槽!你要砸死我啊!”

“平川!你怎麼樣?你……你砸著沒?!”郝潤趴在洞口急的大叫。

“沒事兒!得虧我抬頭看著!”

看看時間,十一點五十八分。

土比我想象中要好挖,此時已經打了五米,時間還有,我抹了把汗,點顆煙道:“休息十分鐘!”

“平川,對不起,都、都怪我……”郝潤趴在洞口,嗚嗚的就哭了,一邊道歉一邊說自己沒用。

“閉嘴!”

我低吼道:“不許哭!抓緊時間休息!”

這真不能怪郝潤。

她算不上大家閨秀,卻也是小家碧玉,從小沒吃過苦沒受過類,能連續提土一小時,已經算很不錯了。

一連抽了兩顆煙,起身繼續。

這次我隻裝多半桶,雖然提土次數多了,但郝潤提的也輕鬆了,總體速度沒啥影響。

又過了半小時,一鏟子挖下去,大半鏟都是青膏泥。

這時候就不能再一味悶頭猛乾了。

因為膏泥層是濕的,很容易坍塌。

正常來說,這時候要用木板,邊挖邊往下做框。

但我沒預料到這種情況,自然也就沒準備。

不過周伶教過我一個土辦法。

就是如果膏泥層不是特彆濕潤,就先將盜洞擴大擴圓,然後將膏泥層的洞壁打成鍋狀,再洞壁上插蒿草,最後再用泥土拍實。

這麼乾,兩三個小時還是等挺得住的,所以我之前才會叫郝潤去砍荊條。

淩晨一點二十。

吭愣一聲,鏟子戳到了墓磚砌築的灌頂。

我試了試,很結實,便將繩索係在腰間,抄起刨錘狠狠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