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已經下車在路邊等,我糾結片刻,便隻能硬著頭皮騎了過去。
沒辦法,兩條腿怎麼能蹬的過四個輪?
我打算糊弄一下,就說是過路的,完後甭管他怎麼問,我就是死不承認!
反正捉賊拿贓。
眼下我身邊啥也沒有,不承認他也拿我沒轍,再加上小安哥在身邊,他要敢來硬的,管他什麼北派南派野路子,我就叫他見識見識更硬的!
唉
計劃的挺好。
但沒想到,等我走到老頭麵前,他一開口就把我給問懵了。
“小夥子,是姓沈不?”
“……”
隨後老頭遙遙朝墳地的方向望了一眼,自顧自的說:“嗯,我要猜得不錯,南北朝的坑吧?”
小安哥我倆對視一眼,他驟然踏前一步,將我擋在身後,冷聲道:“你到底想說啥?痛快點!”
老頭瞟了下小安哥,完後又開始看墳地,邊看邊點頭笑道:“不錯,一個人就能乾這麼大的點子,看來陳師傅沒看錯人……”
?
我又是一懵,趕忙從小安哥身後探出頭。
“你認識我把頭?”
“嗬嗬……”
老頭仰麵一笑:“你這話說的,有點瞧不起人了,行裡的老人兒,哪個不知道陳師傅?”
“那您這是……”
老頭朝那個四十多歲的漢子看了一眼,後者一掏兜,取出一個信封遞到我麵前。
“拿著吧,回去貼上照片就行了。”
我接過信封,將裡頭的東西掏出來,待看清上頭的字跡,我瞳孔瞬間放大!
臥槽!
是證件!
前邊是七個字的前綴,後邊是“考古勘探發掘團體資格證書”!
我以前沒見過這東西。
但眼見上頭批號、編碼、公章、核實電話包括我的信息都很齊全,感覺不像是假的。
派發的具體機構,是臨市的文物局。
一共三份,另外兩份是把頭和郝潤的。
嗡——
我還在震驚中難以自拔,一道引擎的發動的聲音傳來,卻見對方已經開車走了。
“哎……”
車窗中探出隻手,緩緩揮了下,便一溜煙沒了蹤影。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人,就是周伶曾經提到過的,山東地界,道上有名的眼把頭之一,燈爺。
燈爺姓王。
為什麼叫他燈爺呢?
不是因為他找墓的本事有多厲害,而是在於他消息靈、關係硬,有啥風吹草動,他立刻就能知道,就像黑夜中,崗亭上的探照燈,所以道上尊稱他為燈爺。
至於他具體乾什麼的,能給我們搞定這個,自然也就不用我多說了。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身上土味重的原因。
因為他們跟我們不一樣,就拿我昨晚乾的這趟活來說,要交給他們,幾個月也乾不完……
燈爺活到七十三歲,壽終正寢。
但他身邊那個中年人沒有,那人是他侄子,退休後一直兼職做眼把頭。
之所以出事,是因為十五年後,他沒守住老派規矩,跟菏澤一夥野路子搞一起去了。
野路子向來膽大包天。
他們竟將目光瞄向了一處,被上頭插了牌子的周代墓葬群!
出的全是編鐘一類的大貨!
結果可想而知,一個都沒跑了。
最後帽子順藤摸瓜,把已經退休的他也給揪了出來。
這就是老派人和野路子的區彆。
不僅僅是老派人手段高明,更在於老派人知道什麼能乾,什麼不能乾,所以被抓到的就很少。
包括眼把頭也是一樣。
有經驗的眼把頭,絕不會跟野路子合作,否則一不小心,就是三年起步。
至於燈爺他侄子,當時按從犯辦的,也不知道現在出沒出來。
“平川,他給的啥啊?”
“昂?”
恍然回神,我連忙將東西收回信封:“哦,沒什麼,走吧,回去吧……”
我已經語無倫次了,滿腦子都在想:把頭真是牛逼!
這類東西,很多同行都辦過。
但能比我們手中這幾份更真的卻不多。
為什麼?
因為其他同行手裡的,大都沒有核實電話,所以隻要查一下派發機構的電話,打過去一問就會露餡,而我們的就不同了,因為我們這幾份的派發機構中,負責核實此類信息的,就是燈爺他侄子。
……
兩天後,一輛帕傑羅緩緩停在了英雄山文化市場附近。
車是前天下午去濰坊搞的。
儘管把頭沒說,但我感覺他這次回來,大概率不會留在山東了。
以後走南闖北,沒車太不方便。
原本我想搞台便宜的夏利或者捷達,但小安哥懂車,最後挑了這輛初代帕傑羅。
當時我聽他說要買這輛,都懵逼了。
賊破!
前大燈、保險杠、風擋全都碎了,左前輪還是癟的,上手一摸一層灰,估計十年沒動過了。
我說這特麼跟出土文物似的,還能開麼?
結果沒想到,小安哥捯飭了一天一夜,居然變廢為寶,除了座椅沒換,性能杠杠的!
最後買車加改車,一共花了五萬三,是跟郝潤借的錢,我打算出了貨直接還她六萬。
不過出貨我沒讓郝潤跟著來。
否則觸景生情,我估計她一進文化市場就得開始哭。
實際上彆說是郝潤。
時隔一月,我再回濟南,心裡頭也不是滋味。
當初匆匆忙忙拉著建新哥離開這裡,而如今,陪我回來的卻已不再是他……
我最先去的地方不在文化市場,而是馬路對麵的新世界商城。
那時候新世界珠寶古玩文化城還沒開,商城裡頭,還是以供市民吃喝購物的商場為主,古玩店隻有十幾家,都集中在二樓的一角。
不過我推測,這十幾家店裡頭,有人沾灰。
因為有次我跑到這裡頭閒逛,經過一間名叫“古韻居”的鋪子時,曾無意間看見店老板正在上手一件梅瓶。
當時就一晃,沒看出年代窯口,但瓶子表麵卻還掛著泥,大概率是剛刨出來的生坑貨。
於是我便決定,先到這裡試試。
來到古韻居門口,店門開著,裡頭坐著個三十七八歲的寸頭男。
這人一看見我,眼睛瞬間就是一亮,連忙起身走到門口問:“小兄弟,進來坐坐?”
我暗自點頭,知道來對了。
正常來說,我們這種大拖箱小背包的打扮,他應該先問我們是不是鏟地皮的,但他沒問,就說明他多半已經聞見了我身上的土味兒。
一如當初郝建民看貨那般,他並不著急,而是讓我跟小安哥先坐,完後掉過屁股就去沏茶。
直到清香的茶湯斟進杯子,見我泯了一口後,他才笑嗬嗬遞上一張名片道:“鄙人姓邱,小兄弟怎麼稱呼?”
我看了看名片,邱誌全,便說我姓沈。
“嗬嗬,原來是沈老弟。”
他點點頭,抬手指了指箱子:“沈老弟,讓我開開眼吧!”
好魄力!
除了基礎的寒暄,一句廢話都不多講,搞得我預習了半天的行話都沒用上。
這就說明對方路子相當野,什麼貨都敢收!
讚歎的同時,我也暗自加了個小心。
因為路子太野,並不見得全是好事兒,得虧我帶了小安哥,但願對方盤子亮,是個守規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