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是很有經驗的向導,既然他不建議我們去,就說明那地方不是什麼好去處。
所以聽不聽得懂不要緊,聽勸就對了,一般情況下我還是比較聽勸的。
吃過晚飯,我安排了一下守夜順序,我第一,刀疤第二,後半夜南瓜和馬哥,郝潤是女孩子,不讓她守夜大家都沒什麼意見。
這自然是動了點小聰明的。
打從出發到現在已經整整五天,和刀疤之間基本算是混熟了,總的來說,我感覺他其實沒有特木爾說的那麼個色,也挺好相處的,所以我打算等夜深人靜,他接替我的時候,跟他套套話。
火堆劈裡啪啦的燒著,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
大概十點多,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就見刀疤鑽出帳篷,走出大概十幾米,背過身嘩啦啦放了好長一泡。
待他提著褲帶走到火堆旁,我便遞了根煙說:“這麼早啊疤叔,還不到點呢。”
刀疤點頭嗯了一聲,接過煙後順勢拿起根燒了半截的樹枝,將煙點著了。
長長嘬了一口後,他道:“你歇著且吧……”
聽聽這口音,太正宗了,我越發感覺,他就是小安哥的跑路爹。
“沒事兒疤叔,還不困呢。”
刀疤還是點頭嗯,完後一口接一口的抽煙。
這搞得我有點犯難,感覺直接問的話,似乎有點太明顯了。
琢磨片刻,我靈機一動,裹了裹大衣壓低聲音就說:“對了疤叔,我記著咱來之前,你說這草原上有陰兵,當時沒顧上多問,咋回事兒啊?你親眼見過麼?”
“打聽這乾哈?”
“嗐,這不是睡不著麼,疤叔你要沒事兒就給我說說唄?”
沉默了一會,刀疤攏了攏火堆,講起了他在草原上的一次離奇經曆。
那是在九五年,有群老外要進草原探礦,從六月底開始,到八月底結束,當時他剛做向導不久,一開始覺得時間長不太想乾,奈何對方一直加錢,他沒抻住,最後就同意了。
臨近八月中旬時,由於天氣不好,時不時總下雨,老外們一直待在營地沒開工。
有天晚上,雨很大,電閃雷鳴的一連下了幾個鐘頭,接近半夜才停,而就在雨停後幾分鐘,寧靜漆黑的夜幕中,卻忽然嘈雜起來。
刀疤印象很深,他說當時他和那十幾個老外,基本上同一時間鑽出了帳篷,感覺也就七八十米開外,叫嚷、呼喊、哭號,夾雜著刀兵的碰撞和馬匹的嘶鳴,聽起來就好像在打仗一樣!
刀疤的講述過程遠不像我說的這麼順暢。
他是那種我奶奶講故事的口吻,斷斷續續的,其間還夾雜了不少口頭語,不過聽起來卻有種身臨其境的體驗,就仿佛我也聽到了那種詭異駭人的聲音一樣。
“那然後呢?”我問。
“然後……”刀疤凝視著火堆,眼睛湧起了一抹恐懼。
“當時我們都帶著家夥,也不咋怕,就尋思拿手電過去瞅瞅,一開始確實照見了,就營地外頭,有人、馬、燒著的氈包,還有人騎著馬來回砍來回殺,但是……”
話一頓,他咽了口唾沫:“但是也不知道咋的,手電呼啦一下全滅了,恍惚地…好像看著有個黑影騎馬衝過來,接著老外就放槍了,再接著…那聲……就、就突然又沒了……”
話說到這,刀疤基本上已經是在自言自語,似乎深陷恐懼難以自拔。
不過我到不覺得怕,因為我感覺他這經曆,就跟“故宮宮牆上的宮女”事件差不多。
這個都聽過吧?
說是九二年的一個陰雨天,遊客們在宮牆上看見了一排身穿旗裝的宮女,整個畫麵大約持續了5秒左右,後來專家辟謠說,是因為宮牆的顏料中含有四氧化三鐵,機緣巧合下形成了類似錄像帶一樣的功能,碰到雷雨天就播放出來了。
於是我立即就給刀疤科普了一遍,並分析說那附近的土壤中肯定鐵礦比較豐富,再加上也是雷雨天,就產生了類似的現象。
但不料,刀疤沒等聽完就開始搖頭。
“不不……不是……”他結結巴巴說:“天、天亮後,我們……我們去看,看見了一匹馬……和一個人,身上全都彈孔……”
“彈、彈孔?!”我愣住。
“嗯。”
刀疤點點頭,嘴唇不受控製的顫巍著:“而且草地上,就……就幾個馬蹄印兒。”
呼——
不知怎地,話說到這時,忽然飄過來一陣陰風,吹得人腦瓜皮冰涼,火堆也搖曳著被壓低了不少。
隻有幾個馬蹄印說明什麼?
說明這匹馬,是憑空出現的!
這要是真的,那可就跟故宮宮牆上的宮女完全不是一個級彆了。
不過老實說,我當時是不太信的,心說怎麼特麼的連空間穿越都整出來了?
可是刀疤說的有鼻子有眼兒,卻又不像是在嚇唬我。
緩了緩神後,我就問他被打死的那個人什麼情況,他說是個男的,帶高頂帽留大胡子,衣服很怪,是圓領的窄袖長袍,袍子上還有紅色的小團花,不太像蒙古裝束,現場除了那一人一馬,還有柄馬刀、幾本書以及一尊銅佛像,後來包括馬在內,這些東西全被老外弄走了。
這話一說出來,恍若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不僅僅是因為他提到了佛像,更在於他所形容那種裝束,怎麼聽都像是回紇的服裝特點!
“疤叔,你說那種高頂帽,是不是上頭有羽毛和寶石?形狀比較尖,這樣、這樣的……”我邊說邊比劃。
刀疤一看,瞬間神色大變:“你……你咋知道?”
我沒跟他解釋,因為我滿腦子都是一句話:“太子竟歿,吾等釋子亦恐難逃屠戮……”
按李釋緣手劄記載,葉護太子出事後。他就帶著東西跑路了,雖然這之後回紇國內發生什麼事,手劄中鮮有提及,但不用想也知道,在摩尼僧人的蠱惑下,回紇境內必然會掀起大規模的滅佛行為。
想到這我瞬間興奮起來。
刀疤的經曆具體怎麼回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地方極有可能距離修廟的位置不遠,甚至挨著都說不定!
“疤叔疤叔,你們當時紮營的地點在哪?”
“乾哈?你、你不是想去吧?”
不光想去,我去了還得挖呢!
反正我沒見著,我不怕,要聽個故事就嚇的不敢去,那還乾雞毛的盜墓?
當然這話我是在心裡說的,屬於自己給自己打氣。
經我再三追問,刀疤說當年他們紮營的位置,距離三片區域裡中間的那一片不遠,這就是為什麼在出發前看了我們的探索區域後,他神情不太自然的原因。
因為二者之間,相隔僅僅五六公裡……
次日清晨。
聽到我說吃飽飯就收拾東西出發,馬哥便問:“啥意思啊平川,這還沒乾完呢啊?”
“這地方沒戲,咱去第二處!”我信誓旦旦道,我有預感,佛寶,或者說是寺廟,就在那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