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我略微點頭,想了想又補充說:“那這樣,疤叔還有小郝,你倆下去把馬哥換上來,馬哥刨土快,可以儘量提高一點效率,下邊怎麼勘探我跟馬哥說了,你們問他就行。”
大揭蓋和挖豎井盜洞可不是一個概念。
盜洞無論方圓,大多數情況下麵積都不會超過一平米,所以隻要鏟法好一點,且不碰到沙地一類結構特彆鬆散的土層構造,輕易是不會塌的。
大揭蓋就不同了。
由於是挖大坑,土壤節理稍微差一點都很容易出現坍塌。
像上次我們搞李釋緣他們那一大家子,第一處墓葬甚至要用到“挖牛子”辦法來提高穩定性。
這裡土層結構比戈壁灘好一些,但含沙量也不是很小,所以我們采用的是逐層收縮的挖掘方式。
也就是先挖兩米深度,然後向內收縮再挖兩米,到第三層,也就是最後一層挖到磚槨頂部的時候,要剛好和槨室的輪廓吻合。
待馬哥被換上來,我也劃定好了挖掘區域,除了一名保鏢站邊上沒動,所有人全部下場刨土。
沒刨多久,林文俊的衛星電話響了。
那個哈森傳回消息,他和那日蘇開出去大概三百五十公裡,並沒見到獵鷹有降落的意思。
這就代表接下來一直到明天天亮之前,安全方麵的問題暫時不用擔心了。
而後又過了大概一個半小時,我們正吃著東西,疤叔和郝潤上來彙報勘探結果。
首先是塔內區域,地下五米多一點深度全是石頭;
其次是南側塔基邊界,出現在距離寶塔真身十八米遠的位置,這麼計算,塔基規模比我預料的要小一些,隻有不到九十米。
但奇怪的是,疤叔他倆從塔基邊界朝塔身的方向下針,隻打到六米深度就打不動了,因為地底下和塔內一樣,居然也全是石頭,根本沒碰到我說的地宮入口。
這搞的我有點意外。
沒發現入口……
難不成是用石條封死了?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四五幺六,我莫名想起了馮抄手,可惜,他死的太早,我沒能學到他那套聽音功夫,不然的話聽診器一上,用不了半小時地下什麼情況就門清兒了。
咦?
就六米深度,不會聽我還不會摸麼?
靈光一閃,腦子裡突然冒出了個主意,我決定去嘗試一下。
將手裡的壓縮餅乾統統塞進嘴裡,我站起身囫圇的招呼了一句:“你們吃完繼續挖,我下去看看。”
說完我抱起所有探針,大步跑到第二處區域,然後將每根探針接夠長度捅進不同的探孔,反反複複懟了起來。
這是個笨方法。
但笨方法隻要足夠細心,嘗試的次數足夠多,就也能有所發現。
持續懟了將近半小時,終於,我在距離塔身十二米的一個探孔處,感受了極其細微的差異。
隨後我在這個探孔南北兩側半米距離的位置,又各自打了一個探孔比較,我發現,隻有北側探孔中的手感相同,南側探孔的手感則和其他探孔一樣。
雖然以我當時的水平,還判斷不出造成差異的具體原因,但基本可以確定,這裡的石條存在異常情況。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位置下方並非普通石條,而是兩塊上下疊加的石板。
其中放在下邊的石板是一方引路石碣,刻有地宮入口的準確位置。
收起探針,天色已經開始擦黑。
我跑回去跳下土坑,林文俊立刻直起身問:“怎麼樣,找到入口沒?”
“還行!”
“基本有譜了,大家都加把勁,抓緊乾!”
……
時間一點點過去。
轉眼就到了十一點半。
此起彼伏的刨土聲中,隻聽吭愣一響,馬哥一鏟子挖到了墓磚上。
我湊過去扶著頭燈一照,頓時有些驚訝,居然是林文俊他們挖出來的那種成品經文磚。
墓磚上出現經文並不稀奇。
在一些佛教信仰較為濃厚的地區,很多墓葬都會使用刻有經文的墓磚,不過這批經文磚畢竟是用來修塔建廟的,這就讓我有些懷疑,難道是廢物利用?
“撬麼平川?”
“嗯…”我點頭,“撬吧,這位置不是棺廂,撬就完了。”
“行,那我先爭取開個頭彩!”
話音未落,尖頭鏟已然狠狠插進了磚縫裡。
經文磚都是普通堆砌,中間沒有填充任何粘合物質,馬哥稍一用力就鬆動了。
不過蓋磚一共鋪了三層,我們拆了一分多鐘才拆到最後一層。
這時候絕不能大意,每撬起一塊都要趕緊用手扶住,並且時刻留意其他磚塊,看有沒有鬆動下墜的跡象。
因為即便廂室中有回填土,千年的沉積作用下,能剩三分之二就不錯了。
而如果廂室中放置的是瓷器,磚塊落下去可就岔劈了。
隨著最後一層蓋磚被移開,頭燈光照進去,一片溢彩悄然綻放。
是三彩器,半掩在固結土壤中。
除了常見的人俑、動物俑等器型,還有一隻三彩塔型罐。
這東西估計知道的小夥伴不多。
一方麵在於塔型罐屬絕對意義上的陪葬品,是唐代在佛教的影響下,特意設計燒造出來的一種隨葬冥器。
另一方麵在於,它的“塔型”不是大家印象中的那種塔,而是古印度佛塔的形狀,這就導致即便你在博物館裡看到這玩意,如果不仔細關注名牌,也不會把它和塔聯想到一起。
愣了兩秒,我左右一看,心臟頓時開始砰砰跳。
這特麼不對啊!
塔型罐等級可不低。
即便是在大型墓室中,這東西一般也都會擺放在墓室中央或棺槨的正前方,並在周圍留出一定空間,再不就是和佛像、經卷一類的物件,放置在一個單獨的壁龕中。
可馬哥撬的這個槨廂不僅窄巴,而且還是在西北角!
放旮旯子了!
我不自覺回頭看了眼中間位置,心說這東家究竟什麼身份?有點兒狂啊這是……
“哎……好緊!”
林文俊雙手扶住口沿,來回輕輕晃動幾下後,便成功將塔式罐從土層中抽了出來。
撣去浮土,就見罐子整體將近八十公分高,器型偏纖細高聳,表麵采用了浮雕、貼塑以及模印結合的手法,紋飾也很豐富,蓮瓣、寶相、獸首、雲氣……而且還繪製了經文,這是很明顯的盛唐風格。
“好,好東西!”林文俊由衷讚歎著。
南瓜上手摸了摸,並問:“川哥,這東西是不是很值錢?”
聽到這話,林文俊也朝我望來。
然而這就是無奈的地方。
值錢麼?
當然值。
但在我們手裡卻賣不出高價,因為這玩意隻有墓裡能出,隨葬品屬性太強了。
“看在誰手裡……”
我邊說邊低頭點煙:“咱們賣,撐死了二十,要是他拿到他們那邊賣,怎麼還不得加個零啊……”
“臥槽?”
“差這麼多?”南瓜嘴巴張得老大。
“好了!”
猛嘬了兩口煙,我振聲說道:“中間彆動,抓緊時間拆各自邊上的槨廂,手腳都麻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