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遲輕嗯了聲,“日後你想家,我也較閒時,便可陪你回來小住些日子,就當度假。”
說完拉她在椅子上坐下。
這段時間每日騎馬,怕她腰受不住,他順手拿了個軟墊放在她腰後,可以給她靠著。
薑心棠打量起廳內。
廳不算大。
但布置得清雅大氣。
廳前後兩麵都有門,從後麵的門出去,還有一個院子。
院中種了好幾株海棠花樹,花開得正盛。
一樹樹的粉白色花朵,好看極了。
薑心棠歪頭,看著那滿院的海棠花,聞著隨風飄進來的淡淡花香,唇角微微綻開笑意。
京裡王府的海棠花開得早。
她離開時是二三月,就已經快要開花。
現在是五月,回去定是花期早就過了,看不到了。
她心裡有些遺憾。
沒想到現在能在這裡看到,算是彌補了遺憾。
蕭遲見她在看花,便開口,“年前年後我一般較忙,騰不出時間陪你來這,便讓下人挑了較晚開花的品種來種。”
四五六月他會閒一些。
挑較晚開花的品種,他四五月或五六月陪她來,她才能看到。
薑心棠回頭看他,笑意加深。
她發自內心開心,眉宇間的鬱色消散去,笑起來雙眼清澈明亮,宛若那天上的星辰。
整個人也仿佛注入了活力,明豔嬌糯,不再似以前臉上總蒙著一層淡淡的憂傷。
蕭遲覺得,現在的她,才應該是她!
這時管家領著小丫鬟送沏好的茶進來。
管家丫鬟小廝是宅子蓋好後,蕭遲的心腹手下親自去挑來的人。
管家沒見過蕭遲,但方才一見蕭遲那一身的從容貴氣,便知是主人家來了。
此時送茶進來,管家領著小丫鬟行禮,放下茶,立在一旁小心翼翼伺候著,不敢多言。
喝完茶,蕭遲領薑心棠去後麵主屋休息。
第二日,蕭遲讓下人去牽了馬來,他騎馬帶薑心棠去街市上,買了祭拜的香燭紙錢供品。
買好後返回宅子。
把馬給下人牽去拴好,又命管家拿來兩壺酒。
蕭遲拿著酒和香燭紙錢供品,牽著薑心棠的手,往埋她爹的那個小山丘走去。
去年來,山丘長滿草,路都尋不到。
現在山丘雖還是長滿草,但被人修出一條路來了,順著路走,便到了她爹的墳前。
她爹的墳本來隻有一個土包。
去年來,蕭遲削了一塊木牌,立在埋她爹的土包前。
但現在,埋她爹的土包周圍已經修出一個墳來。
木牌也換成了石碑。
薑心棠不用問也知道,墳是蕭遲命人修的。
她看向墓碑…
見碑上刻著“亡父薑仲柏之墓”。
旁邊小字刻“女,薑心棠,婿,蕭遲,敬立”。
薑心棠看到“婿,蕭遲”三個字時,忍不住看向蕭遲。
她想不到他竟會把他的姓名也刻在她爹的墓碑上,還是以女婿的身份。
蕭遲卻覺得以女婿的身份在她爹的墓碑上刻下自己的姓名再正常不過,沒什麼好驚訝的,已經俯身下去,把供品擺在她爹墳前。
祭拜完她爹,蕭遲陪她在墳前坐了一會,才回宅子去。
在宅子住了幾日,蕭遲兩名手下就找來了。
向他稟報,說他父親正派人往這邊尋來。
又過了數日,他父親的人便真的尋到了這兒來,登門拜見他,請求他回京去。
說長公主聽聞他不回京,已經急得真的病倒了。
駙馬爺也吃不好睡不好,盼著他回京去。
蕭遲聽完,神色無波,隻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他父親的人,“拿回去給駙馬爺和長公主。”
他父親的人趕緊躬身上前接過小冊子。
蕭遲淡聲吩咐,“告訴他們,本王雖不回京去,但會安排好京中的一切,讓他們無需惦記我。”
他父親的人還想再請求他回京。
但接完冊子直起身,對上蕭遲那天生自帶威懾力的麵容,卻是一句都不敢再請求。
隻緊緊把小冊子帶好,急忙趕回京。
長公主拿到小冊子,知道兒子在薑心棠家鄉蓋了宅子,還住到那兒不回來,氣得怒罵:“他腦子被驢踢了,為了個女人,真連父母權勢地位都不要了是嗎?我怎麼生了個這樣的東西!”
長公主罵完不解氣,還一把將桌案上的杯盞悉數掃落在地。
屋裡的奴仆,個個嚇得全都跪了下去。
蕭瀛趕緊給她順氣,怕她氣到心疾真的發作。
長公主深吸了好幾口氣,穩住情緒後,打開冊子看。
是一些除掉方氏集團剩餘勢力的方法。
蕭遲在榕陽縣這些日子寫的。
冊子後麵交代他父母把冊子呈給皇帝。
長公主剛平穩下去的呼吸,氣得又急促起來。
他所謂的會安排好京中的一切,原來是教皇帝如何除掉方氏集團剩餘勢力。
看來他為了能跟那丫頭光明正大在一起,是真不打算回京來了!
長公主氣得把冊子撕了,扔火堆裡燒掉,讓回來稟報的人退下去後,起身出屋,要入宮。
到了屋外,卻見沈東淩不知何時來了,帶著奴仆在院子裡的亭內坐著。
長公主立即警惕地沉了臉。
守在屋外的嬤嬤趕緊躬身稟報,“東淩郡主一入院子,便被老奴引去亭裡,老奴等人一直緊守在屋外。”
意思是沈東淩聽不到屋裡的話。
長公主院子很大,亭子離主屋有一定的距離,一般人確實聽不到屋裡的話。
長公主臉色這才回暖了些。
雖然她看中沈東淩當兒媳,但隻要還沒過門,就是外人。
外人就得防著。
這時沈東淩見長公主出屋來,忙起身過來行禮,“東淩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姨母姨父了。”
“無妨。”長公主麵色和藹起來,“不過本宮和駙馬有事要入宮,一時半會應是回不來,你若無事,便回府去吧,改日再過來。”
“東淩隻是來看看姨母,再問問表哥何時回來,並無他事。”沈東淩說完,很懂事地趕緊退開到一旁,讓長公主夫婦可以往外走。
長公主和駙馬邊往外走邊道:“不久便會回來。”
沈東淩聽得出來長公主話裡的敷衍,知道不能再多問,便轉了話題,聊些長公主愛聽的。
到了府外,長公主夫婦坐馬車入宮去。
沈東淩乖巧地站在一旁,等長公主馬車先走,才上了自己的馬車,掉頭回信王府。
馬車才遠離蕭國公府,沈東淩立即問:“可有聽到些什麼?”
之前要殺薑心棠那名婢女,小聲回道:“距離有點遠,奴婢隻隱約聽到駙馬爺的手下好像說了什麼容揚縣?之後便是長公主摔盞大怒,罵北定王腦子被驢踢了,為了個女人連父母權勢地位都不要。”
沈東淩聞言手掌攥緊,氣得深吸兩口氣。
她未來的夫君,居然為了個女人要拋家舍業?
一個身份低賤的小繼女,到底有什麼好??
氣歸氣,沈東淩沒有輕舉妄動。
但什麼容揚縣,她默默記下了。
轉眼,薑心棠已經跟蕭遲在榕陽縣住了十餘日。
這十餘日,是她這十幾年的人生裡,最快樂的日子。
蕭遲每日除了處理京裡快馬秘密送來的事務,便是陪她。
陪她看書,陪她畫畫寫字,陪她到街市上去走走…
薑心棠最討厭寫字。
因為她字寫得太醜。
蕭遲便陪她畫畫,畫院子裡的海棠,畫她…
但時常是,畫畫了一半,或書看了一半,不知怎麼的,她就被蕭遲弄到了床上去。
然後毫無懸念的,被他索要個一兩回。
沒辦法,太閒,男人過盛的精力無處釋放,隻能釋放在她身上了。
薑心棠也很體貼懂事,他在處理正事時,她便不會去打擾他。
這日京裡又快馬送了些文書來,薑心棠便出了屋子,去了她爹墳前。
在她爹墳前坐了一會,見墳旁邊那棵稔樹正開著花。
她覺得好看,回去時,便隨手折了兩枝回去。
蕭遲還在翻看京裡送來的文書,聽到腳步聲,就知道她回來了。
薑心棠回到屋裡,找來了個花瓶和一把剪子,開始修剪花枝。
她心情很好,嘴裡還難得地哼起了小曲兒。
蕭遲雖沒看她,但她一舉一動,他都知道,聽到她哼曲兒,他眼神仍看著文書,柔聲問她,“喜歡怎麼才剪兩枝回來插?”
薑心棠隨口回他,“不舍得多剪,留著結果子。”
她把花枝修好,往瓶子裡插,隨口又補了句,“果子可以吃,還可以泡酒,泡的酒可以壯陽。”
小時候,她聽她爹跟彆人說的。
她把插好的花擺到窗台邊去,“下次來,要是碰到有果子,我摘些泡酒給你喝。”
蕭遲本來邊看文書邊聽她說,沒打算開口。
聞此言,放下文書,抬起頭來。
薑心棠把花放窗台邊,準備去把修剪掉的枝葉收拾掉,卻聽蕭遲開口,“過來。”
薑心棠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走過去,繞過書案。
還離蕭遲有兩三步遠,就被他拉過去坐在了他腿上,他近距離看她,“我需要壯陽?”
“啊?”薑心棠沒反應過來。
蕭遲提醒,“你要泡壯陽酒給我喝。”
薑心棠這才反應過來她說要泡酒給他喝,他以為她不滿意他那方麵。
她忙解釋,“你沒喝過,我泡給你嘗嘗,並不是說你需要…”
“壯陽”兩個字她沒好意思再說出口。
方才是沒想那麼多,隨口說的。
現在他正式問她,她不好意思說了。
蕭遲看了她一會,大掌突然撫上她的肚子,“怎麼還沒有動靜?”
他聲音輕柔,曖昧,纏綿,期待。
“什麼?”他一會一個話題,很跳躍,薑心棠有點跟不上他的思維。
蕭遲說得明白些,“從南昭回來到現在,快一個月了,我日夜努力,怎麼沒懷?”
他沒提起,薑心棠沒細想這事,他一提,薑心棠暗暗想了下時間…
她被他從南昭帶回時,她月事剛過,到現在快一個月。
想知道有沒有,得等過幾日看她月事來沒來。
不過就算沒來,也不一定有。
自從滑胎後,她月事就變得不準時,有時會延後許久。
蕭遲大掌在她肚子上輕輕撫摸,“生個兒子,想要叫什麼名字?”
他身強體健,薑心棠現在身子除了較為柔弱外,沒有其他問題,他日夜耕耘,不可能沒有。
說不定肚子裡已經有了。
孩子名字可以先想了!
薑心棠瞧他這副篤定她肚子裡已經有了的模樣,有些無語,拍他撫摸她肚子的手,“就算有了,你怎麼知道是兒子,說不定讓你失望了,是個女兒。”
“女兒我也喜歡。”蕭遲說完,就開始想名字,“女兒叫蕭唯,唯一的唯。”
薑心棠看他,正想問這名字的寓意。
蕭遲捏她下巴,在她唇上親了一口,“她娘親是她父王的唯一。”
薑心棠承認被甜到了。
心裡跟灌了蜜似的,甜到了心尖上。
“那兒子叫什麼?”
她問。
蕭遲想了一會,“兒子叫蕭暮,朝朝暮暮。”
“你要跟誰朝朝暮暮?”
她故意問。
“他父王跟他娘親朝朝暮暮永相伴。”蕭遲解釋完,在她唇上又啄了一口。
薑心棠忍不住笑得跟朵花兒般嬌豔,雙頰浮起紅暈,低聲纏綿說:“我喜歡這兩個名字。”
兩人在榕陽縣繼續住了十來日,京裡來了聖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