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管家不讓她被帶走。
他去告訴薑心棠皇帝來聖旨時,就已經命人調集了侍衛士兵來,以防萬一。
此時王府看似寧和,實則侍衛士兵都隱在暗處。
隻要管家一聲令下,這些禦林軍根本帶不走薑心棠。
可薑心棠很清楚不能這樣做。
這樣做,與她抗旨不接聖旨有何異?
比她抗旨不接聖旨還嚴重!
“皇上剛下旨封我為羨王妃,應該不會殺我。若要殺我,直接宣我入宮就好,不必多此一舉。”薑心棠微側首,對跪在自己身後側的管家說。
但其實她心裡沒底,這話不過是不想管家貿然動手。
“你守好王府,讓乳娘嬤嬤們照顧好孩子,莫要輕舉妄動。等王爺回來,他自有辦法救我。”薑心棠說完起身,主動往府外走,無需禦林軍來押她。
入了宮,她被帶去皇帝寢宮。
三皇子在皇帝寢宮裡。
薑心棠與三皇子梁謹羨已經有十多個月沒見,他依然是一副溫潤如玉與世無爭的模樣,看到她來,目光溫和落在她身上。
薑心棠始終覺得對不住他,朝他微微頷了下首,才跪到皇帝麵前叩拜行禮。
皇帝這段時間勉強能上朝理政,但身體依然很不好,坐在龍榻上,背脊都直不起來,手按在大腿上,撐著身子,瞧著薑心棠。
沒叫她起身。
亦沒說什麼,瞧了她一會,看向一旁的啟公公。
啟公公躬身去端來一個托盤,托盤裡放著一杯酒。
薑心棠袖子裡的手猛地握緊,盯著那杯酒。
三皇子立即道:“父皇!”
皇帝沒精力多說,吩咐寢殿內的宮人,“灌她喝下。”
“父皇!”三皇子立即跪到了薑心棠麵前,撐開雙臂擋住要來灌薑心棠酒的宮人。
皇帝陰鬱地看著這個兒子,“這毒酒不是讓她死,隻是控製她。”
他想直接毒死薑心棠的。
但蕭遲手握重兵,他怕這樣做,蕭遲會反。
可皇室顏麵得顧,皇權不容挑釁。
蕭遲讓皇家媳懷孕生子,還企圖一直將人留在身邊,欺君罔上,目無君主,身為帝王的他,絕不允許。
他從皇姐那兒得到了啟發。
沒動薑心棠這段時間,他派人到宮外尋了藥,隻要灌薑心棠喝下摻了藥的酒,以後便可控製她。
控製了她,便是控製了蕭遲。
蕭遲再怒,隻要還想要這個小繼女,就不敢反!
三皇子驚愣住,沒想到父皇會采取姑母和方太後當初的手段。
“皇室不可蒙羞受辱,北定王霸占你的王妃不還,朕隻能出此下策!”皇帝加重聲音說。
他身體很不好,話說得用力了,立即咳了起來。
咳完繼續道:“北定王手握重兵,定會心有不甘,此下策不但能讓你的王妃回到你身邊,還能牽製住北定王!”
皇帝一字一句提醒兒子,“你是梁家子孫,擁護皇室尊嚴守護梁家江山是你的職責,切記!”
皇帝說完看了宮人一眼。
三皇子還未回過神來,薑心棠已經被宮人往後拖出幾步,捏住她嘴,強行將酒灌入她嘴裡。
薑心棠用力掙紮。
可於事無補,一杯酒,有大半杯入了她肚子。
皇帝辦完了這件事,心頭落下一塊巨石,揮手讓三皇子把薑心棠帶回去。
並派禦林軍“護送”。
禦林軍“護送”二人回到羨王府,留在羨王府,名為保護羨王夫婦的安危,實則是暫時看著薑心棠。
立夏白露小滿,早已經被蕭遲調走,不在羨王府。
長公主當初安排跟著她陪嫁過來的人,還在。
但薑心棠不相信長公主的人,她求助三皇子,“您能否派個人去北定王府,替我向管家報個平安,說我如今在羨王府。”
中毒之事,她暫時沒說。
怕管家知道後,會送薛神醫過來給她看。
薛神醫在京裡是秘密,沒人知道。
若是讓人知道薛神醫的身份,怕是沈東淩那邊,會想到臉發癢,是蕭遲讓薛神醫動的手腳。
蕭遲想如何處理沈東淩,她還不知道,不能亂了蕭遲的計劃和步驟。
三皇子派了自己的親隨,去北定王府報信。
管家得知薑心棠暫時沒事,安心了些。
當夜,蕭遲回了京。
他入京後,沒有回王府,直接去了皇宮。
宮門已經下鑰。
但他的馬到了宮門口,裡頭便有人給他開宮門。
他直接策馬而入,到皇帝寢宮。
皇帝寢宮外有禦林軍守著,見到他來,卻沒攔他。
蕭遲像回自己家一樣,毫無阻攔,相當自然地闊步入了皇帝寢殿。
皇帝已經脫了外袍要就寢,看到他來,愣了下。
一時竟不知該起身,還是該繼續躺下,維持著一個半躺不躺的怪異姿勢,看著蕭遲。
蕭遲沒行禮,亦沒有多看皇帝,而是走到蠟台前,將蠟台上的一排蠟燭,一一點燃。
皇帝要就寢,那排蠟燭剛吹滅的,隻餘一盞琉璃燈,寢殿內幽暗。
隨著蠟燭一根根點燃,寢殿內重新一點點明亮起來。
啟公公忙提醒:“王爺,皇上要歇息了。”
蕭遲沒理。
他以前都是很守君臣規矩的,如今卻大半夜沒通報就入帝王寢殿內,還沒行禮。
很放肆!
進來後不說話,就點蠟燭。
很詭異!
加上他氣場強,點蠟燭的動作,慢條斯理、從容不迫,皇帝竟有點懼他。
“阿遲,你這是做什麼?”皇帝冷聲問。
今日他動了薑心棠,問這話時,有些心虛。
但一想到自己是君,蕭遲是臣,且薑心棠喝了摻藥的酒,已被他控製,皇帝生出了底氣,“你再這般放肆,目無君主,朕可就要治你的罪了!”
“舅舅,您退位吧。”皇帝話才說完,蕭遲開口了,語調輕淡,“這個皇帝您不再適合當。”
皇帝哽住。
好半天,“…你說什麼?你要造反不成?”
“就因為朕派人接回羨王妃,你就要造反?!”皇帝怒不可遏,“她已經服了朕的毒藥,你敢造反,朕不會給她緩解毒發的藥,她隻有一死!”
“您派人出宮尋藥,我就知道了。您得到的,不過是一顆普通的補藥。”蕭遲終於點完所有蠟燭,回頭看皇帝。
在皇帝極其震驚的眼神下,他拿出一份詔書,攤開在皇帝龍榻前的書案上。
“退位詔書我已命人替您擬好,怕您看不清蓋不了玉璽,故給您點了整排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