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對吳軍還是很抱有希望的。
一個在生態環境局蹉跎幾年的人，理論上，是應該想要借助這次的機會，迎難而上的。
但等他看完材料之後，秦牧的眉頭緊緊皺起，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糊弄自己？
這份計劃做的，可以說是平庸至極，毫無亮點，吳軍是沒有get到自己的點，還是真的能力不行？
“吳軍同誌，這是你親自做的計劃書嗎？用了多長時間？”
秦牧抬起頭來，直視著吳軍，問道。
“秦書記，我用了兩天的時間，還加了班。”
吳軍老老實實的說道：“您看看……還滿意嗎？”
“不滿意。”
秦牧非常直接的說道：“如果你就這點水平的話，自己打報告，退出環境保護工作領導小組吧，這裡不適合你！”
秦牧向來就是非常直接的人，他調吳軍進來，是想讓對方成為一把尖刀，衝鋒在一線。
而不是隻調查幾個無足輕重的小嘍囉企業。
秦牧接下來是要對金屬加工產業下手的人，吳軍這份報告，避重就輕，毫無重點，典型的‘老好人’思維，誰也不得罪，專門找幾個不起眼的小企業，撒撒氣。
這如何能行？
“書記，我這個報告，雖然平庸了點，但絕對不會得罪任何人，大家相安無事，誰也沒有怨言，這不好嗎？”
吳軍認真的說道：“您剛來慶城，總是要稍微注意一下，低調一些，這樣才不至於成為眾矢之的。”
哦？
“這麼說，你還是為我好了？”
秦牧看著吳軍，冷笑一聲，反問道。
“書記，我覺得您是天之驕子，來慶城，也隻是走個過場，誰也不能確定，您什麼時候離開，不如大家和和氣氣的，總比鬨個你死我活好吧？”
吳軍認真的說了一句。
勸和？
秦牧聽著這話，一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感謝對方了。
“吳軍同誌，身為X員乾部，遇到問題，隻想退縮，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秦牧語氣嚴肅的說道：“我來慶城，是為慶城的發展添磚加瓦，而不是貪圖享樂，做個好好同誌的。”
“你我不是一路人，你還是趁早離開吧，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打報告辭職吧！”
說完，就揮揮手，示意對方離開。
吳軍聽完，當即站起身，一副要往外走的樣子。
但最終還是停在了門口，又轉身走了回來，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一份計劃書。
“秦書記，這裡還有另外一份計劃書，您看看，是否符合您的心意。”
吳軍笑了笑，直接說道。
哦？
跟我玩試探？
秦牧眉頭一挑，然後簡單翻閱了一下吳軍的第二份計劃書，隻看了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家夥，剛才是藏拙了。
這份計劃書，才是他的真實功力。
很明顯，剛才那份計劃書，就是拿來試探自己的，看自己是不是真心要對慶城的汙染企業下手。
而這一份計劃書上，寫下的企業名字，明顯就重磅多了。
涵蓋了金屬加工產業、工業製造業、化工企業等等，非常全麵，幾乎是將汙染企業一窩端。
“這份計劃書不錯，有點水準。”
秦牧淡淡的誇了一句，不得不承認，對方還是有一定實力的，能在生態環境局呆那麼多年，足以證明，吳軍的肚子裡有點墨水。
“書記過獎了。”
吳軍嘿嘿一笑，連忙問道：“那我們現在要按照計劃書上的來執行嗎？”
“書記，我其實早就摩拳擦掌了，就等著您一聲令下，帶我們衝鋒陷陣！”
在生態環境局蹉跎多年，吳軍對環境保護這一塊的工作，簡直太熟悉了，幾乎是信手拈來的，但之前沒有發揮的空間，現在不一樣，秦書記給他解了封，自然要大乾一場。
“不急！”
“工作要一步一步來，一口吃不成胖子。”
秦牧微微一笑，道：“真要是按照你這個計劃上的企業名單去查，那整個慶城的企業都要跑光，經濟大打折扣，人民群眾失去就業機會，財政失去資金來源，社會動蕩，你覺得，我這個市委書記，還能坐在這個位子上嗎？”
這……
吳軍瞬間沉默了，他知道秦書記的意思，作為市委一把手，最重要的就是維護城市穩定，而企業發展，就是社會穩定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企業發展，政府賺錢，人民有就業，社會自然就穩定了。
但要是大力查汙染，把企業都嚇跑了，那誰來投資？
政府沒錢，人民找不到工作，社會一下子就動蕩了，而市委書記秦牧，就是第一責任人。
“書記，那我們不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吳軍頓時有些泄氣，忍不住說道。
“你這可不行，一點耐性都沒有。”
秦牧哈哈一笑，說道：“這麼多汙染企業，不能一口氣追查完畢，但可以挑選一個重點嘛！”
“比如金屬加工產業，一直是慶城環境汙染的主力軍，並且，經濟效益差，發展不正規，壓榨工人厲害，是長期被投訴的對象，我們就拿金屬加工產業開刀。”
秦牧直接將自己的想法給表明了出來。
懂了！
殺雞儆猴！
吳軍知道，秦書記這麼說，擺明就是已經盯上了金屬加工產業，是要拿這個產業開刀。
打擊產業，是政治的延續！
不知道這位秦書記的後續大招是什麼。
“秦書記，我明白了，我這就組織人手，準備調查取證。”
吳軍一口答應下來。
“不要著急。”
秦牧微微擺手，道：“你先不要弄出動靜來，這次要統一行動，我會從江州抽調人手過來，對整個金屬加工產業，重拳出擊，絕不放過任何一家汙染企業，我要一網打儘！”
嘶……
從江州抽調人手？
秦書記是打算弄成震驚全江州的大事嗎？
吳軍的心裡都是震驚之色，他以為秦書記就是嚴厲調查一番，最多罰款整頓，但現在看來，他似乎是小瞧了對方的野心。
“那汙染的企業……”
“當然是要徹底查封，凍住所有財產，堅決不給他們再次汙染慶城環境的機會。”
吳軍一問，就得到了秦牧的肯定答複。
大動作！
以往都是停業整頓，而這位秦書記，怕是要把這些企業往死裡整！
金屬加工產業在慶城，怕是沒有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