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雪然好不容易恢複過來,坐在蒲團上。
聞言,呆呆地看著王道長。
吳秋秋卻理解王道長說的話。
互為因果,對,沒錯。
命運互換,她成了吳家村的孤女,駱雪然成了最後一位駱家女。
此為因。
竊命術施展,本該早夭的駱雪然命格寄生於她的身上。
這是果。
所以說,她們如今確實互為因果。
而這因果,現在是無解的。
因為命隻有一條,要活的卻是兩個人。
“所以,我們該怎麼辦,道長?”駱雪然虛弱地問道。
“我剛才說了,命沒辦法無中生有。”
王道長沉吟片刻。
吳秋秋眯起眼睛:“您的意思是,沒辦法無中生有,但可以從彆處借?”
王道長挑了挑眉。
“你是會理解的。”
“不是嗎?”吳秋秋皺了皺眉,莫非不是這個意思?
也對哈。
借命而生本身也是逆天而為。
王道長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
“哦,你理解的沒錯。”
然而王道長又一句話把吳秋秋說懵了。
啥?
理解沒錯?
意思是王道長真的打算借命,借誰的命,要還嗎?
一時間,吳秋秋腦海裡閃過了多個念頭。
駱雪然這會也剛好看了過來。
“是啊,若是能借來一條命,你們二人就能活,但是,借誰呢?”
王道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倒像是真的在思考了。
吳秋秋倒有些毛骨悚然起來:“道長慎重。借他人之命要遭天譴的。”
“可以買命。”駱雪然突然說道。
吳秋秋瞥見駱雪然的眼神,竟覺得有有點恐怖。
這死丫頭是認真的,想要買命。
“嗯,民間確實有這種術法。”
“借他人之命的手段很多,就像在台中,你若是路過一棵樹,上麵若是用紅布寫著一串咒語,下麵係著銅錢,可千萬不能跟著念。”
“哪怕是默念都不可以。”
“因為這種咒語,大多不是好的,會借你的運,你的命,你的健康等等......”
王道長認真的和吳秋秋二人科普起來。
像是忘了先前探討的問題了。
“另外,在大路上看到紅包也不能撿,裡麵裝了錢的紅包,是買你的命。空的紅包,是借你的運。家裡用過的空紅包也要丟掉,時間久了會偷運勢。”
王道長又繼續說道。
駱雪然聽完,若有所思的道:“所以您的意思就是,讓我們把生辰八字和買命錢放進紅包裡,丟在路邊等人去撿?”
“這樣眾籌下來,我和吳秋秋就都能活了?”
她一拍手掌,覺得這事完全可以!
非常之完美。
又不借很多。
一個人借個一年,一百個人就能借一百年了。
一年在一個人的一生中微不足道嘛。
“吳秋秋,我倆都能活了!”
她拉住吳秋秋興奮地說道。
卻被吳秋秋拍了拍臉:“你清醒一點,這是邪術。”
“怎麼就邪術了呢?你情我願的事情嘛。在當今社會,隻要給錢,賣命的人多的是,我們不偷偷買,我們光明正大的買。你相信我,絕對很多人趨之若鶩。”
駱雪然理所當然地說道。
大小姐不識人間疾苦,隻覺得這個社會本就是這樣的。
你說她惡毒嗎?
似乎也不是,因為駱雪然沒有說錯。
吳秋秋神色複雜起來。
她從小生活在底層。
知道一分錢能難倒英雄漢。
外婆生病那幾年,她走投無路之下借了高利貸。
若是當時說有人拿錢買命,她想她也是會願意的,並且還會對給錢的人感恩戴德。
不信,看看那些賣腎治病的,在醫院試藥的。
何嘗不是在賣命?
他們哪個不是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的呢?
所以吳秋秋很清楚,駱雪然說的是對的。
“吳秋秋你咋了?”
駱雪然看吳秋秋在發呆,伸手晃了晃。
“小丫頭啊,你剛說的確實是沒錯。但你要弄清楚一點是,生命是無價的,你開得起命的價格嗎?”
王道長給駱雪然潑了盆冷水。
“生命怎麼能是無價呢?若是我在馬路上撞死了一個人,最多一百萬,就能搞定。”
駱雪然道。
王道長不禁搖了搖頭:“你對生命的理解還不夠透徹。我換個說法,現在你要死了,但你不想死,為了能活下去,你能付出什麼?”
“所有。”駱雪然想了想。
“那即便你付出所有,你也得死呢?”王道長又問。
駱雪然臉白了白,啞口無言。
是啊,她和吳秋秋目前麵臨的問題就是,付出所有也得死一個。
“現在,你覺得一百萬值一條命嗎?”王道長看著駱雪然的表情,微微笑道。
駱雪然臉羞得通紅,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哈哈哈哈,我們隻是隨便聊聊,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看到駱雪然的表情,王道長又笑了幾聲。
他也不生氣,轉而又看向了吳秋秋:“小丫頭,你見慣生死,有什麼看法?”
“沒什麼看法。命運激蕩,有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我們當做隨意撥弄的棋子,那便讓他們知道卒子過河賽如車。”
“我做這一切,是因為我要活。”
說什麼悍不畏死,那是偉人才有的覺悟。
她吳秋秋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若非因為前世舊怨,以及徐老怪,李慕柔等的操作,她會以紙紮鋪謀生,湊夠學費,讀完大學找個普通的工作,平凡的度過這一生。
她沒有多高的思想覺悟,也沒有多麼崇高的理想。
僅僅是想當個普通人,好好活著而已。
王道長點點頭,不予置評。
“王道長,您說和我們兩個聊聊,就是聊這些嗎?那您到底有具體的解決辦法嗎?”
駱雪然還是忍不住問道。
王道長雖然和她們聊了很多。
但似乎探討的問題跟要解決的問題八竿子打不著啊。
現在的問題是,她和吳秋秋互為因果,卻隻能活一個。
具體活誰還得看老天爺點兵點將,點誰是誰。
她不得不打斷王道長的話了。
“具體的解決方法啊。”王道長捋了捋胡須,爽朗的臉上,看不出他的想法是什麼。
吳秋秋也緊緊盯著王道長的眉眼。
在台中,他是觀鶴觀的觀主。
更像是一個隱世高人。
他找她們談話,也絕不僅僅就是說生命的意義。
王道長突然用拂塵在吳秋秋與駱雪然的額頭上各自輕輕掃了一下。
就像撣去了一點灰塵一樣。
“你們的前塵舊事,隻有你們自己能解。說白了,得找到根。”
“所謂一條命上的兩個魂,是因為舊事未解,等解決根源,你們不再互為因果,竊命術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王道長說道。
吳秋秋虛虛眯起眼睛。
她知道王道長說的舊事。
恐怕就是那十世駱家女。
“是要找到十世陰娘娘的死因嗎?並解決她們的舊怨?”
吳秋秋問道。
“嗯......”王道長掐著指頭算了算,突然,臉色狠狠一變:“不對。”
隨後卻又露出了然的神色:“應該是九世,還有一世,等你去解。解得開,你們二人都能活,解不開,你們此去雙雙陪葬,將命運達成一個閉環。”
王道長說的,是去駱家祠堂的事情。
所謂命運的閉環,是指她去赴約,以命伺鬼,永鎮黃泉。
以此解了前幾世陰娘娘的舊怨,讓這一切都結束。
而作為駱家女的駱雪然,也得擔起最後一任駱家女的命運,為族譜畫上句號。
“雙雙陪葬?”駱雪然的臉白了白。
可是她在夢裡,那個女鬼說的,不是隻要找到頭蓋骨,蓋在吳秋秋的頭上她就能活嗎?
難道自己被騙了?
“這隻是百分之九十的可能,還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你們能解決這件事,那麼,你們就能活。”
說完,王道長看著駱雪然意味深長地說道:“當然,還得看你會怎麼做,這事兒,得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