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跟老韓從來不是什麼好鳥。

這兩年，他倆的日子一點都不好過。

當初，從阿爾泰倉皇逃走，一分錢都沒來得及帶。

所有贓款被查抄，銀行賬號也被封掉。

彆墅充公，削職為民，他倆成為窮光蛋。

而且很快變成叫花子，全身破破爛爛，隻能在大街上乞討。

不到半個月，老韓就餓得受不了。

尋死的心都有。

趙誌安說：“要不然咱倆去打工吧，工地上至少餓不死！”

“不行！我這麼大年紀了，去打工太沒麵子，也沒力氣！”

此刻，韓東升已經五十八歲，年老體衰。

彆說搬磚和泥，鐵鍁都拎不動。

趙誌安說：“你不去我去，咋著也比餓死強，自食其力沒啥不好的！”

老趙一怒之下去了工地，當天就被錄用，成為一名建築工人。

下午，就吃到工地食堂熱氣騰騰的飯菜。

晚上也有了地方住，就是工地的工棚。

裡麵冬暖夏涼。

冬天能燒火，夏天有風扇。

韓東升沒辦法，隻好也去應聘。

他跟趙誌安又住在一起，兩個人相依為命。

工地的活兒特彆勞累。

不僅僅要搬磚和泥，還要扛水泥，往大樓上運沙土。

一袋水泥一百多斤，踩著樓梯扛上去。

有的工地好點，安裝了建築電梯。

有的就是靠人工，累得氣喘籲籲，汗流浹背。

他倆晚年不但沒有得到幸福，反而受儘人間磨難。

這時候才感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他們生活的轉變，是進去工地兩個月後。

那天，一個工友在樓頂上忙碌，專門支架子。

結果一不小心踩空，從樓上掉了下去。

嗖！撲通！重重摔在地上。

當場七竅流血，全身骨折，一命嗚呼。

工地上頓時亂作一團。

不久，死者的家屬來了，在工地上拉起條幅，要求包賠損失。

工頭立刻聯係建築商跟開發商。

雙方經過協商，包賠死者家屬八萬塊，事情才算了結。

老韓目睹了這一切。

晚上，他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

一條發家致富的妙計，赫然從心頭升起。

他拉拉旁邊的老趙說：“夥計，我有個辦法，可以讓咱倆再次變成有錢人。”

“你說。”

“咱們去外麵，幫工地拉工人。

然後跟工人搞好關係，和親人一樣。

把他騙上樓頂，推下去摔死。

最後讓開發商跟建築商包賠損失。

一個死人的賠償金跟撫恤金是八萬起步。

弄死十個八個，咱們很快可以致富！”

“你說啥？殺人……要賠償金？這是謀財害命，要造孽的！”

趙誌安嚇一跳。

他很壞，但還沒壞到失去底線。

韓東升啥都不顧，孩子老婆都不要了。

可老趙還有個女兒。

小敏嫁給疙瘩嶺的二春，特彆幸福。

肚子裡剛剛懷上娃，必須為後代積德啊。

韓東升卻鼻子哼一聲。

“做大事者就該心狠手辣！老子必須發財！誰阻擋我發財，就是老子最大的敵人！”

“嘶——！”趙誌安倒吸一口冷氣。

他覺得韓東升瘋了。

這個瘋子把秘密告訴他，就是想跟他合夥。

答應了，將來一起分贓。

不答應，為守住秘密，一定會弄死他。

老趙猶豫很久，隻能點點頭。

“好吧，目標你來找，事情你來做，我隻是脅從，不是主謀。”

“嗯，成功了，錢分你一半！”韓東升冷冷一笑。

第二天早上，倆人起來去了鎮子裡。

鎮子就在工地旁邊，特彆繁華，大街上人來人往。

韓東升瞅上的第一個目標，是個湖南人。

那人四十多歲，很瘦，特彆老實，操著一口聽不懂的湖南話。

走下汽車來回踅摸，很明顯在找活兒乾。

韓東升立刻上去跟他攀關係。

“兄弟，哪兒的人啊？”

“湖南！”那人利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回答。

“找活兒乾啊？”

“嗯。”

“你會乾啥？”

“木工！”

“有目標沒？”

“沒，在找。”

“我們工地上缺人，不如去我們那兒吧，最需要木工了。”

“一天多少錢？”湖南人又問。

“小工五十，技工八十，木工跟鋼筋工還有架子工，每天一百。”

湖南人聞聽，臉上樂開花。

“好啊！就去你們工地！”

“嗯，到那兒以後，你告訴工頭，咱們是親戚，他一定會照顧你。”

“沒問題，好兄弟，我出門遇貴人啊，你們真是好心！”

湖南人特彆興奮，覺得自己遇到了貴人。

可做夢也想不到，碰到了奪命的閻王。

老韓跟老趙帶他去工地應聘。

因為是木工，有技術，湖南人很快被錄用。

從此後，三個人總是一塊乾活一塊吃飯。

關係可好了。

大家都以為他們是親戚，表兄弟。

老韓跟老趙沒有立刻動手，是在尋找機會。

等到湖南人乾活一個月，領到第一筆工資以後，他倆覺得機會來了。

“老湖南，發工資了，要不要出去快活一下？”韓東升提議道。

“怎麼快活？”

“大街上有很多美發廳，洗腳城，娛樂城。

裡麵有很多姑娘，都是鄉下妹，可漂亮了。

皮膚白，胸口鼓，大長腿，價格也不貴，一次隻需要一兩百。

媳婦不在身邊，不能虧了自己啊。”

韓東升嘿嘿一笑，老湖南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可他卻把錢袋子捂得緊緊的。

“不行哩，出門在外掙錢不容易，婆娘要買新衣服，娃兒還要上學哩。”

老湖南是個顧家的人。

出門打工，就是為讓老婆跟孩兒過好日子。

隻顧自己逍遙快樂，不管家裡人死活，不是好男人。

韓東升再次嘿嘿一笑：“不用你掏錢，我請客！”

“你請客也不行，除了俺婆姨，我不跟任何女人上炕！”

“你咋恁頑固？我掏錢，上你白跟姑娘睡覺，你都不睡？忒不給麵子了！”

韓東升裝作非常生氣的樣子。

要殺人了，良心上過不去。

臨死，帶他找一次姑娘，快活一下，心裡的罪孽就會減少一分。

變成鬼，念自己一點好，就不會半夜找他索命。

這是韓東升為自己贖罪的唯一方式。

老湖南還在猶豫，趙誌安卻抱上他的脖子。

“兄弟去唄，我陪你一塊去，咱們一塊快活。

放心，我們不但請你耍姑娘，還請你喝羊湯！“

兩個人一左一右，把老湖南挾持到大街上。

首先洗個澡，然後吃羊肉泡饃。

最後，把他帶進一家小旅館。

就這樣，老湖南一腳踏進了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