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櫻子的母親小娥跟父親常保出山去打工。
那時候，櫻子才六歲，剛上一年級。
家裡太窮，日子非常難過，好多山民不得不拋妻棄子，出門討生活。
山外的生活也不好過。
山民們大多沒文化，男人進城隻能出苦力，去建築工地搬磚，或者搞裝修。
也有當裝卸工，每天扛麻袋的。
女人一般都做服務生，去飯店洗盤子，做前台。
或者去發廊，旅館，跟夜總會那些臟地方。
常保跟小娥進城後住在一起，但工作不在一塊。
常保去了工地，小娥被招進一家發廊。
結果一年下來，常保工地的老板跑路，一分錢也沒拿到。
小娥的工資僅僅夠兩個人開支。
回家過年的錢都沒有。
小娥問：“咋辦？娘需要過年，孩子的學費也該交了，還有我娘家爹生病，也打電話來要錢。”
“大概需要多少？”常保問。
“三萬！”
“好！我來想辦法！”
這一晚，常保偷偷哭了。
五尺高的漢子抽抽嗒嗒，流淚到半夜。
他覺得自己沒用，對不起妻子，對不起女兒跟老娘。
第二天天不亮，男人就出門。
晚上回來，手裡拎一個皮包。
皮包拉開，裡麵是一遝一遝鈔票。
“啊！老公，你從哪兒弄來這麼多錢？這是多少啊？”
男人說：“五萬，你先郵寄回去，給你爹看病，把孩子的學費也交了。”
“老公，你是不是乾了啥違法事？這錢乾淨不乾淨啊？”
女人嚇得不輕，有點提心吊膽！
“少廢話！儘管拿去花，不要問來路！”
男人有點生氣，轉過身子不再理她。
第二天早晨，常保穿好衣服，將妻子晃醒說：“老婆，我要走了。”
“你要上哪兒去？”
“我殺了工地老板，必須去逃命！三五年之內可能回不來！你也趕緊轉移地方，免得警方的人找到！”
“老天，原來你真的犯法了？”女人頓時嚇個半死。
“我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好好照顧咱們的女兒！”
常保低頭親妻子一口，毅然離去。
從那兒以後，兩口子再也沒見過麵。
常保離開後，小娥就換了個城市打工。
起初在美容美發店，然後去一家旅館，當服務生。
再後來，她輾轉好多城市，當過陪酒女郎，洗浴中心小姐。
雖然她年紀大，但樣子長得好。
彆有一番味道。
真正的災禍，是在一家洗浴中心發生的。
那時候，她的按摩絕技已經很熟練。
客戶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
老家夥的手很不安穩。
女人幫她按摩，他就摸女人。
起初，小娥隻是躲閃。
後來，老家夥竟然得寸進尺，猛然翻身，將她壓在按摩床上。
小娥又氣又急，不斷掙紮，呼喊。
但無濟於事，老家夥就那麼得逞了。
完事，老東西丟給他一遝鈔票，提著褲子離開。
房間裡隻剩下小娥撕心裂肺的哭聲。
再後來，她前前後後被人欺負過好幾次。
跟不同的男人上過床。
附近有老鴉嘴的人在打工。
很快，小娥的醜事就被傳進村子。
兩年後，小娥一個人回到家，還沒進門，就被婆婆堵在門外。
婆婆勃然大怒，抓上她的頭發廝打。
“不要臉的賤貨！你還有臉回來？咋不死在外頭？我們家沒你這種丟人現眼的女人，趕緊滾！”
婆婆抓著她的頭發，從院子裡拉到大街上。
小娥一邊痛哭一邊哀求。
“娘，讓我見見櫻子吧，我想看看女兒！”
“你有什麼臉見女兒？有什麼資格當她娘？趕緊滾！死得越遠越好！”
老太太把她趕出村子。
小娥撲通跪下去，拿出一摞錢遞給婆婆。
“娘，這是孩子的學費，還有撫養費，您收下吧，給自己買點好吃的，櫻子還小，需要增加營養啊。”
老人卻抓過錢，全部砸在她的臉上。
“滾！哪個花你的臟錢？不乾不淨的錢，會臟了這個家，臟了我孫女！
還有，以後不準回來，不準再說你是櫻子的娘。
我孫女也不再認你！
我們全家都丟不起這人！”
婆婆將她丟在那裡走了。
風雪中，小娥跪在地上哭得悲悲切切。
再後來，她曾經偷偷回過幾次家，也到學校看過孩子。
櫻子在一點點長大，從一個流鼻涕的丫頭，出落成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
但仍舊不敢跟女兒相認，擔心被罵，被拒絕。
總是偷偷看一眼就悄悄離開。
小娥是去年回到本地縣城的。
那時候，她已經變得麻木，跟好多人上過炕。
一直想反抗，但禁不住金錢的誘惑。
直到前天，她偷偷回去，看到女兒跟趙誌豪在田裡打農藥。
兩個孩子甜言蜜語，手拉手，肩靠肩。
小小年紀，就立下永不背棄的誓言。
小娥忽然覺得女兒長大了。
自己再也不能這麼墮落。
否則，櫻子這輩子都沒臉見人。
因此，她決定拒絕那些臭男人。
不準任何人碰自己的身體。
沒想到，拒絕的男人會是十二少。
十二少惱羞成怒，將她暴打一頓。
“阿姨！原來你的命這麼苦？”
趙誌豪聽得哭了。
小娥說：“誌豪，櫻子我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這裡有一筆錢，幫我轉交給她，告訴她，這些錢是乾淨的！”
“阿姨，難道你這輩子都不想跟櫻子相認了？”誌豪問。
“我不配！讓她好好做人，將來找個好人嫁了吧！”
小娥說完，將錢遞給趙誌豪，轉身跑了。
一路跑，一路撒著淚滴。
趙誌豪心裡不知道啥滋味。
隻是覺得農民好難。
走到哪兒都吃苦受累，都會被人欺負。
沒有地位，沒有尊嚴，沒有自由跟快樂。
怪不得父親一生都在艱苦奮鬥。
邢如意就是想徹底改變農民，讓大家都活得理直氣壯。
趙誌豪正在發愣，櫻子忽然站在他身後。
女孩揉著惺忪的眼睛問：“誌豪哥，你咋出來了？一個人站在大街上乾啥？”
“喔，我一個朋友剛到，給咱送生活費！”
“疙瘩嶺來的嗎？”
“嗯，這些錢你拿著！”趙誌豪將錢交給櫻子。
“那是你爹給你的錢，俺不要！”櫻子推脫道。
“什麼你的我的？你是我沒過門的媳婦，我的就是你的。
拿著，給自己買花衣服穿，給奶奶買點好吃的。”
櫻子這才笑了，狠狠親他一口。
“遵命！”
姑娘拿著錢跑遠。
趙誌豪的臉上卻顯出一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