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
至於嗎？
應該不是他想的那個方麵……
張天謬想到的是哪個方麵？
張天謬的名頭不小，各方各麵都會給他一點臉麵，但讓一個錦衣衛的千戶給他臉麵，還臉上露出驚喜之容……
張天謬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萬萬不可能是這個原因，他沒有那麼大的臉。
“張總指揮，此來隻為心中有所求……”
對方的語氣恭敬，客客氣氣總是讓人心頭舒坦一些。
張天謬點點頭，這位千戶還是很夠意思，沒擺弄那些虛的東西，一開始就是表現出來低姿態：有求於人。
那不錯……
張天謬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
“不知道為何，心頭突然出現了某種感悟，就是我現在可能需要一個晉升儀式……”
“需要一個見證人……”
“總指揮閣下，也是效忠於皇權，與我們錦衣衛一樣……”
“那更是合適不過……”
“心中有所感，隻要總指揮閣下能夠參與其中，那晉升的把握必定大增……”
張天謬不出聲，還是點點頭，語氣越發恭敬了，閣下？
總指揮閣下？
不帶姓了啊……
這個稱呼，確實讓人有些飄飄然……
他想到了在閻羅殿的時候，那來自北大陸的使者，也是這樣恭敬的態度，不卑不亢的本質，對於閻羅殿有著一種淡然的平視，當然是隱藏在恭敬之中……
張天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的問題貌似解決了……
如果這位錦衣衛千戶找來，隻是因為心頭突然冒出來的模糊感應，那就好辦……
這樣撞到了，就是因為緣分，是偶然因素的主導，應該可以躲避開錦衣衛的敏銳嗅覺和頑固的質疑本性……
應該可以……
其實對方的這個說辭，他其實沒有多少回避和拒絕的空間……
舉手之勞嘛……
可對於對方來說，幾乎可以說是生死成敗在此一舉……
這都不幫忙，那真的是一輩子的仇敵……
所以他的拒絕，是一個巨大的邏輯漏洞……
不是能用脾氣古怪和天才的傲氣就可以自圓其說的……
他推搪不過去……
“說來聽聽……”
張天謬點頭，饒有興致，目光炯炯，有著濃烈的興趣……
既然不能拒絕，他也就隻能欣然接受了……
有些無奈啊……
還好，結果並不壞……
見張天謬態度明顯是願意幫這個忙，對方麵色一喜，但並沒有當即娓娓道來，反而閉嘴不言，眯起了眼睛。
而這個模樣，張天謬反倒感到更好受了些……
那應該就是他猜測的那個可能，錦衣衛千戶找上他就是因為他身上凝聚起的龍頭，通過這個龍頭的感應，從而找上了他……
他可能在等下的儀式中，不是簡單的一個看客，可能還要出一把子力氣，然而，不能太聲張，要不動聲色……
也是一個有難度的活計……
但還好……
還好還好……
不能讓錦衣衛有懷疑，才是最重要的。
嗯？
起霧了？是紫色的嗎？
正在等待著對麵答複的張天謬忽然歪了歪頭，目光望向側麵的一個角度，在那裡，是一個類似十字路口的轉角。
那地方，好像有霧氣彌漫起來……
這個地方是老巫婆跟道人所在的那個方位……
沒什麼感覺啊？
張天謬雖然有疑惑，但心裡不預設答案，這個鬼地方發生什麼都是說不通的，但它就是實實在在的，呈現在眼前，不是跟人講道理……
身處其中，你隻能接受……
“嗯？”
“似乎有人？”
這倒不是什麼太奇怪的事在這個地方，看到人總比看不到要好一點，儘管危險性可能也會相應增加一點……
但是對於他們龍虎山的道士來說，這還是一個很讓人欣喜的事。
怪物，妖族，魔獸，還有巨龍，他們是見得太多，現在就想多見見同類。
在遠處一點，有點飄渺的煙霧繚繞……
像是煙霧一樣的朦朧一片彌漫，鑒於這個地方很可能沒有霧氣這一類自然現象，兩位道人此時也不敢就肯定一定是霧氣煙霧之類的
在仿佛煙霧繚繞中，有兩個人緩緩向前走來……
奇怪的是，他們好像看得見一點，即便是在煙霧繚繞中，他們也不覺自己的視線受限，隻是多了點飄渺感，沒有感覺到仙氣飄飄，倒是有不少鬼氣陰森的恐怖感……
但總體上，氛圍並不緊張。
“像是兩個女子……”
張劍先對張寶玉的觀察有些詫異，不禁側臉看了眼，他是看到兩個人影，這不是目力的原因，對方能夠看得出是兩個女子？
特殊的手段？
詫異了一下，但也沒太過在意……
而張寶玉已經一腳踏出去，穩步向前走去，對麵是緩緩走過來，張寶玉是邁開大步向對方走去……
而明顯對方也已經注意到他們存在，前行的腳步停了下來。
張劍先都有點沒能反應過來，他落下不少，兩個人一前一後，張寶玉是一直不停往前邊走……
而張劍先也跟上，邁開腳步追張寶玉的步伐，但沒幾步，他也跟前邊的那兩道人影一樣，停了下來，駐足向前方凝望。
他停下來是因為，他感應到了前邊那兩道身影散發著的氣息，蘊含著讓他的直覺感到危險的觸動。
就跟那兩道身影一樣，她們也感受到了他們的危險性，隨即就停下來了……
而這個時候，張劍先再次感慨張寶玉觀感敏銳……
不是對敵人的觀感敏銳，而是對女人的觀感敏銳……
不過，在這個地方，是男是女都無所謂了，都一樣危險，可能更危險……
他跟張寶玉都隱約感應到了，這裡有南天門的氣息，想來是一個不得了的地方……
南天門出現在這裡，不管有沒有老天師的安排，南天門出現這個區域附近，必定都不會是隨隨便便的……
隻是有個疑問，這個地方，大宅不少，可沒有那種仿佛皇宮一樣的宮殿……
他覺得，這是一個不那麼說的通的地方……
不應該啊……
這個地方，如果跟南天門搭上關係，顯得有點不夠格調……
南天門嘛，相傳是仙界遺留在人間界的古建築，很自然，讓人聯想會由此而打開兩界的通道，而出現在這麼一個地方，平平無奇沒有太多特色的地方，那是有點不夠場麵震撼……
在他的預想中，如果這道門在特殊的時刻，可以短暫打開，可以溝通上下兩界，甚至是讓人白日飛升，那麼那個場景必定轟轟烈烈……
而現在，這個環境讓人設想不了那樣轟轟烈烈的場麵。
駐足又再看了一下，而張寶玉又再拉開了一些距離，已經快到前邊兩道身影的近前了……
而在一直不停向前走，像是絲毫都沒有類似張劍先的感覺的張寶玉，而他這種後知後覺，在聽聞前邊的驚異聲，也隻能醒悟，從而止住腳步。
“這是？”
對麵在這個距離，也已經看清楚了，對麵走過來的是一位道人。
或許，有些出乎意料……
而在張寶玉的眼裡，這個距離也足夠了，也夠他看清楚對麵是個什麼模樣了。
煙霧彌漫，宛如潮起潮落，兩個嫋嫋娜娜的身影立身其中，正正如九天仙女下凡塵……
而這隻是張寶玉的觀感！
張劍先聽在耳朵裡，宛如耳畔炸起響雷，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
而張寶玉恍若不覺，他看清楚了她們的麵容：
那是在龍虎山上完全沒有見過的裝扮，腦子裡轟的一聲，他立時感慨莫名，難以自已，這一刻他忘記了全部，隻剩下本能，癡癡地凝望……
身影婀娜，又像是置身於一片飄渺中的孤零零，不可觸碰，稍稍一碰觸，就會如夢幻泡沫破碎……
敷白底脂粉，描細長柳葉眉，唇點朱紅但不過分濃豔，顴骨處輕掃淡紅胭脂。
著素色斜襟褶子，一襲青衣，衣緣繡暗紋梅蘭竹菊，外罩長水袖，腰間係素色絲絛，下穿白綢裙。
腳下軟底繡花鞋，白綾襪裹足，步態輕盈如踏雲，輕輕慢慢……
而另一位，則風格截然相反。
戴的冠帽挑起絨球、珠串，頂上插雙翎雉尾，兩鬢垂狐尾飄帶，額前綴火焰紋飾。
麵敷桃紅底色，描劍眉入鬢，眼尾上揚勾金粉，腮紅呈杏子狀，唇塗豔紅如石榴。
身上緞麵繡魚鱗甲，肩披雲肩綴流蘇，腰束革帶懸彩球，背插七杆三角形旗子。
腕戴魚鱗護臂，足蹬厚底虎頭靴，身側掛有雙股劍。
雖是女子，但英氣逼人，如寶劍鋒芒直衝鬥牛。
張劍仙先看著張寶玉直直地看著對麵，而對麵在張劍先看來，不像是很接受的樣子，感受到此刻氛圍又有所繃緊。
“我們仿佛在哪裡見過？”
張劍先在後麵望著張寶玉的背影，看著那有點癡纏的模樣，倍感尷尬……
寶玉道人的這個模樣，他從未見過，但又覺得沒有什麼陌生……
隻有他尷尬……
張劍先有種想要一巴掌拍在臉上的衝動。
“嗬嗬……”
“嗬嗬……”
“嗬嗬……”
一女子輕笑，笑聲不停，難以自已。
張劍先看到越過張寶玉的身影，看到一女子用手遮掩嘴巴輕笑，而旁邊的那一位，則不笑不語，隻是夜風拂過身上，背後的旌旗獵獵翻飛，抖動劇烈。
“今天我們雖是初次見麵，但我心裡覺得，我們很早就認識了……”
“倒像故友重逢的樣子……”
啪！
後邊的張劍先一巴掌砸在臉龐上，將那股隱隱繃緊的氛圍打散，張劍先心中隻有尷尬……
隻剩下尷尬！
“或許，我們是夢裡見過？”
陡然一轉，那股無以言表的尷尬消失得一乾二淨，張劍先眼神一凝，眸光暗藏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