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如果不是刀馬旦的手筆，那會是旁邊的那個青衣的手筆？
好像也不可能……
張天謬搖搖頭，隨後自然審視到其他兩個人的身上。
是道人？
那兩位道人與之有過一麵之緣，可也隻是擦身而過，對彆人的本事和根底是一點都不了解……
這一點難以判斷……
張天謬還是搖頭，不過也算是到此為止了，不管怎麼樣，好像都沒有鬨出什麼事端來，動靜是不小，可都沒人看到……
嗯，刀馬旦是感應到的……
她閉上了眼睛，閉上了眼睛感受到了……
張天謬搖搖頭之後，將注意力集中在當前，這錦衣衛也不好打發啊……
張天謬對著錦衣衛點點頭，算是對對方的請求默許了，不說話，那是想要表現出幾分凝重，暗示其中有著一點為難……
太輕易了，總是讓人感到不值當，缺少一點點必要的恭敬……
可想要訛一個錦衣衛的千戶，那也是個不容易的事，對於錦衣衛也是個冒犯……
差不多，扭捏兩下就得了……
索性，張天謬就扭捏了這麼一下……
錦衣衛千戶當即麵有喜色，也不多言，當即就微微閉上眼睛，口中長氣輕輕吐息……
霎時，一個劇烈的氣從錦衣衛千戶的身上爆發開來，形成一道直衝上天的氣柱，隨後一點點隨著鼻端氣息一進一出，氣柱在周圍擴散，慢慢地向著張天謬靠近。
張天謬看著在這一個氣的範圍內，忽然一道氣蒸騰而起，由著諸多跳躍擺動著的錦鯉的身上彙聚而來，猛地於錦衣衛千戶的肚臍部位彙聚，成漩渦狀，旋轉著不斷縮小，彙聚成一點，而後一股可以明顯感受到的威壓霎時從天而降……
同時感知到一股悸動，似是要噴薄而出……
隨即張天謬的眼睛看到那股氣息在錦衣衛的身上顯化出來，正是一條龍的外形的氣息，盤踞在腰間，而後猛地直衝而上，沿著背脊骨直往上衝擊而上，散發著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氣魄……
這個過程並不很慢，甚至是極快，可那種恍惚間感受到的矛盾感覺，又一次撞擊在張天謬的心懷。
在他的感受中，這仿佛是魚躍龍門的艱難困苦，還有長途跋涉，不斷地逆著水流往上衝，也是朝著天空往上衝……
也是迎著命運往上衝……
在漫長的艱難過後去，終於，在錦衣衛頭頂的百會穴處一舉衝擊而上，脫離了人身軀體的桎梏，一條完整的龍從中顯現而出……
在天空中翱翔……
同時，那一條緩緩擴散的氣柱，猛地擴大，一片閃光的迸射，即刻將張天謬包裹在其當中……
“吼……”
“吼……”
“吼……”
瘋狂的咆哮，無儘的威嚴籠罩……
張天謬感到自己的兩耳刺痛，好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使勁往耳朵裡鑽，同時兩股戰戰，他幾乎承受不住這樣的威壓臨身……
還沒等張天謬稍稍適應一點，他當即不自覺地抬起頭，隨後看到那頭龍，那頭迅速膨脹起來的騰龍，從他的頭頂，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從天空的高處俯衝下來……
“吼……”
張天謬的耳畔隻有呼呼如風聲的龍嘯……
他剛一抬頭，就看到了那頭龍的龍首已經近在咫尺，而後他的眼睛看到的，眼簾所呈現的，定格在了那一幕──那頭龍的頭，已經抵在他的頭頂上了……
張天謬覺得一道氣從自己頭頂的百會穴中貫入，而後遊走在自己軀體內的四肢百骸內，而後在張天謬回過神後，那一縷氣息卻好像銷聲匿跡在自己的氣脈之內……
這讓張天謬有些驚慌，如果他的身體將這一縷本屬於錦衣衛千戶的龍氣給吞噬了，估計是要反目了，這樣的狀況，必然嘴上道歉是不好使了……
好在，正當張天謬忍不住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點飄忽的感覺自他的軀體內再起……
在他下丹田處萌生，而後迅速壯大，隨著這個氣息而起的，他內心的衝動，某種不明所以的衝動，正在以同樣的迅速在盎然而起……
他不知道這個衝動是什麼，但他此時有大聲呐喊的衝動……
“吼……”
“吼……”
“吼……”
隨後張天謬的心神又是劇震，身體微微繃緊，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頭，平擺著於身側，微微靠在大腿的兩側，微微擺動著，不斷地小幅度叩擊著身體……
他的整個軀體在微微顫抖著，不由自主地震顫……
他沒有喊出來，但充沛的龍吟在他的腦海響起，不斷地回蕩……
久久不曾停歇……
這是天子劍？
張天謬立馬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徹底放鬆下來，他原本以為，這個不難的儀式，很可能有一個很不容易的環節。
那就是參照冊封帝國騎士的儀式，需要天子劍的參與。
因為整個儀式，冊封帝國騎士的整個儀式，既需要天子劍作為皇帝或者天子的權柄象征，而在實質上，也需要天子劍內蘊含的龍氣……
而現在，天子劍的氣息在他腦海裡的這回蕩著的龍嘯中體現出來，他覺得天子劍已經參與進來了，那就不需要天子劍的實體召喚出來，這就避免了被錦衣衛千戶看到。
錦衣衛這種人，幾乎與生俱來的警惕與審視心理，幾乎是這類人的本能，他們看到什麼都會不自覺地去懷疑，去質疑……
這個場合，不應該讓天子劍出來晃眼……
張天立時心情大好！
而就在張天謬心情轉變，異常舒暢之時，他心底積蓄的那股衝動，終於忍耐不住，霍然間爆發了……
一股強勁的氣在他的下丹田處爆發，猛地竄起，向著背脊直衝往上，而後一轉眼間就衝到了他的後腦勺，一刻不停從他頭頂的百會穴處衝出……
“吼……”
“吼……”
“吼……”
這一回是真的有聲音在耳畔回蕩，一條上下翻飛的騰龍在兩人的頭頂上方翱翔，那個身影也在恍惚間聽龍吟的錦衣衛千戶收入眼底……
而後，錦衣衛千戶驚愕地發現，一道暗影垂直而下，一瀉千裡，在他抬頭仰望的那一瞬間，它已經到達了他的頭頂……
他看到了那個頭那張臉，正抵在他的頭頂上……
張天謬看著錦衣衛千戶那仿佛是鷹隼般的目光在一瞬間呆滯下來，整個人在顫抖，如篩糠一般，抖動不停，完全失去對身體的掌控……
而變化不止如此，可除了軀體的抖動外，其他的方麵倒是沒有很劇烈的變化，沒有看到頭上有凸起，沒有長出彎角，背後的衣裳也沒有破裂撐起兩隻翅膀……
也看不到張大了嘴巴從牙齦中長出兩隻尖銳的獠牙……
嗯，還有一個變化……
張天謬不自覺地眯起眼睛打量，在背後……
錦衣衛千戶身後的那件火紅色的披風中，有暗影流動，仿佛火正在燃燒……
在火焰的飄忽中，像是有一道更隱晦的暗影在遊走，那就像是一頭龍……
嗯，隻有一個龍頭……
在恍惚間，仿似可見，而在浮起的即刻間，又立馬暗淡下來……
總體上呈現一個如真似幻的感覺，有些不明所以……
張天謬看到這一幕，也感受到了錦衣衛千戶身上的那股氣息的變化，從清靈變得沉穩，而後慢慢化為幽深，如一汪深譚，讓人看不到深淺……
他知道，已然是成了……
張天謬慢慢轉過身，既然事情已經完結，他也不想再留在這個地方耽擱了，這位裴千戶還需要一些時間來鞏固這個全新的氣息，他倒是不想在這裡乾耗時間，隻為幾句告彆，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客套話……
他向著黑暗的深處走去，由著自己的感覺，完全不加以思考……
反正這一回耽擱不少時間，那頭龍的氣息，此時已經再也感受不了了……
由它去吧……
張天謬本能地朝著那在煙霧繚繞中的幾個身影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覺得，好像，那幾個人離他並不近，很遠一些，而且好像看不見他……
這一回，錦衣衛裴千戶身上的飛魚服，就是真正的禦賜飛魚服了吧？
是真正的禦賜飛魚！
原來，除了帝國騎士的冊封之外，連其他形式的禦賜，也可以用天子劍來代勞……
挺好啊……
“呼……”
錦衣衛千戶裴擒虎猛地張開眼睛，眸光閃動了一下，在這霎時出現又即刻寂滅的眸光中，那鷹隼般的銳利目光重新展現這張輪廓分明的臉上。
任誰看見了都會說，這是個硬漢！
“啊……”
“欠了一個人情啊……”
“怕是不容易還了……”
裴擒虎搖搖頭，興奮還沒有褪去，他又開始感受到為難了，由內而外的為難，根本無法躲避，也根本控製不了理智不去想這一點，想要全心全意地感受這一刻的欣喜與愉悅，這一點做不到。
這就是錦衣衛。
“如果張天謬參加到王儲之爭來就好了……”
“那樣的話，就不愁找不到機會還這個人情了……”
“如果張天謬參與進來，錦衣衛的立場會有變化麼？”
“想來，錦衣衛不會無視這個張天謬吧？”
“可是，在這個時代，天才還能有一個大一點的意義嗎？”
“這是個平凡的時代……”
“不可能會產生英雄……”
“可能英雄也無法得意，可能……”
“可能都無法存活……”
“這是一個平凡的時代，也是一個一切都會墜落凡塵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