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謬看著遠處的飄渺景象,在雲霧繚繞中,幾個身影兩兩相對而立,而後在他們的頭頂上綻放出極致閃耀的光芒,宛如煙花綻放……
這樣的光芒在這樣的昏暗中綻放開來,將底下的人映襯出一抹仙氣……
在縹縹緲緲中,飄逸與出塵之氣越發凸現出來……
“兩個道人……”
“都是熟人啊……”
“還有另外大明宮的成員……”
張天謬看了幾眼,就沒再打量了,但轉而看向對麵不遠的錦衣衛千戶,但心裡還是有一個怪異的感覺,他感覺他看到的那幾個身影,好像沒能注意到他……
好像沒有什麼道理……
但他也沒有過分糾結,就這樣吧……
“怎麼樣呢?”
張天謬注意到錦衣衛千戶眼睫毛動了一下,適時問了這個問題。
想了有好一陣子了,再沒個頭緒,那他就要走了……
“隻是一個感覺……”
“不知道對不對……”
“或許,你可以將我身上潛藏的某種氣息喚醒……”
“然後將之收攏到你的身上,在身上運轉一周後,再引導到我的身上……”
錦衣衛千戶說著,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張天謬默默地聽著,沒有即刻表態,不馬上首肯,也不馬上拒絕……
這是錦衣衛的千戶,就是他也得好好想想……
但他覺得,應該沒有惡意……
對方說得這樣繞,很可能,是不想暴露出身上的那一股氣息,原因可能有兩個,一是事關錦衣衛的秘密,錦衣衛畢竟是個極度講規矩和保密的機構,彆說重要的東西,就是一般的內務,都不會讓人知曉。
二麼,就是眼前這位千戶,可能也不知道潛伏在他身上的氣息是什麼……
他能看得到嗎?
或許不能,可能隻是感應到……
感應到對他是很重要的助力,很關鍵,且沒有明顯的危害……
可在張天謬的樣子隻要凝神於眼前的這一身飛魚服,那衣裳上的一條條錦鯉魚就開始搖頭晃尾擺動起來,在動態的韻律中,折射出一道遊走的氣,而這道氣在他眼中會慢慢變化模樣……
而這個環節,可能就是他跟錦衣衛千戶共同感受到的,有區彆的話,那也在於他能夠很直觀地感應到,近乎是看見到……
而對方,可能隻是一個感覺,感覺到了氣的存在,繼而感覺到氣的生發變化……
而後邊,對方可能就不大感受得到了,更不可能直接看到……
他可以看到……
在恍惚間,那一道氣就會在遊動中凸現出它的外在模樣,變成了一條繞著全身遊動的騰龍……
繞著全身,上下翻飛、張牙舞爪……
而對方明顯是知道,這道氣才是關鍵,隻有將這道氣過渡到他這個儀式的關鍵上,那才能奏效……
畢竟,就算對方是錦衣衛的千戶,他能麻煩自己的機會,也隻能是一次……
所以,務必要確保一次就成功。
張天謬想到這裡,方才稍稍點點頭,裝模作樣一下……
而後再過一陣,像是下定了決心,猛地挑眉,瞳孔睜大一點,說道:
“裴千戶,那就這樣吧……”
張天謬的話一出口,對麵的錦衣衛千戶立馬展露笑顏。
“那好……”
他還想說點什麼,可看到張天謬猛地擰過頭,神情立馬變得非常嚴肅,幾乎有些如臨大敵。
他當即轉頭朝著張天謬目光所向的方位望去,在那裡,在那個方向的儘頭,隻有一片昏暗,跟這個地方的其餘角落一樣,無甚出奇的地方……
但他也不認為張天謬在誆騙他,不認為是張天謬不願意幫忙而想出來的小手段,因為沒有意義。
再說,張天謬這個名字,還是讓人感到放心的,既然說了,那當然是一個承諾,會算話。
如果張天謬不願意幫忙,或者感覺到為難,那他就會直接說,一個錦衣衛千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逼迫不了皇家三軍儀仗隊的總指揮。
可是,他沒有感到什麼……
這其實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在這個地方,可以說什麼時候都不缺意外……
可是,他應該會有一個感應,即便看不見很正常,可是應當會有一個略摸的感應,如果是有危險的話,那更是應該會有一個感應……
但是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能夠讓張天謬這麼嚴肅慎重的狀況,他應該也能有一個感應……
但沒有!
錦衣衛千戶裴擒虎隻是皺起眉頭,目光依舊注視著,跟張天謬的凝望的方向一致,他什麼都看不見,但靜靜地看著,等待著……
張天謬對錦衣衛千戶的動作和心裡活動,全然沒注意,他此時的心神完全被遠處的一幕吸引住。
在那個街角的視野儘頭,在那一片仿佛雲氣霧氣彌漫的地方,在那幾個身影的上方,忽然在某一個瞬間,一大片暗影散逸開來……
千軍萬馬踏碎冰河入夢來……
在那焰火極致閃耀後的昏暗夜空,在光芒過後的暗淡的那一瞬間,那一時刻,仿佛從斜裡插進來,煙霧一般,而後霎時,煙霧繚繞,蒸騰起來,在彌漫在上邊的一片……
一支軍隊的身影,或者說,千軍萬馬的剪影,從那幾個身影的頭頂掠過……
可現在回想,卻又仿佛是另一番的展開,沒有從旁斜插進來的平淡……
而是:
刹那間,一個極致衝擊的幻影如驚雷乍現!
緊接著,千軍萬馬的幻影仿若洶湧潮水般從虛無中奔騰而出,散逸開來。
最前方是一列列重裝步兵,他們身形如山嶽般沉穩,頭戴厚重的青銅盔,盔麵刻著猙獰獸紋,縫隙間隱約透出冰冷目光。
身上的黑色重甲,寒光凜冽,邊緣銳利似刀,手持長戟,戟刃閃爍著森冷的光,戟杆粗壯堅實,戟纓在風中獵獵作響,宛如燃燒的血色火焰。
步兵身後,是輕裝步兵,身著輕便皮甲,行動敏捷如豹,他們背負著硬弓,箭壺滿滿當當插著羽箭,箭頭寒光閃爍,腰間佩著短刀,刀身輕薄卻鋒利無比……
鐵騎部隊緊隨其後,高頭大馬嘶鳴陣陣,馬蹄重重踏在無形的地麵上,感受得到仿佛激起陣漣漪……
騎士身披漆黑鎖子甲,鏈甲相互碰撞,他們手持長槍,槍尖鋒利無比,閃爍著寒芒,戰馬身上披著厚重的護甲,隻露出血紅的雙眼和噴著白氣的鼻孔,散發著逼人而強悍的氣勢……
這千軍萬馬的幻影裹挾著衝天殺氣,從幾個人的頭頂洶湧衝過,所到之處,空氣仿若被利刃切割,發出尖銳呼嘯。
而底下的人渾然不覺,依舊靜靜站立,彼此兩兩相對……
對上方仿若能撕裂一切的恐怖幻影毫無察覺,生與死的界限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詭異又驚悚。
恍惚間,仿佛很快,如天邊飄過去的雲彩,一轉眼即逝,又仿佛慢得是從他眼前經過,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支軍隊上的微小細節,從他眼前一一略過……
這當然是幻象……
張天謬有那麼一瞬間認為,這極有可能是真的,這就是真的……
然而這種強烈的感受,瞬間被理智反撲……
繼而感受到一點奇怪,如此逼真的氣勢,底下的人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還是,這是故意而為之?
就是為了不引起上邊幻象的注意?
隨即,張天謬又否定了這個可能……
因為此時幻象已經遠去,底下的人,處於煙霧繚繞中的人,並沒有抬頭遠望那已經逝去的千軍萬馬的奔馳……
他們渾然不覺……
他們看不見……
不!
張天謬一瞬間瞳孔驟縮,他看到了有亮光閃現,一閃而逝……
那是,眸光?
有人睜開了眼……
是那個女人?!
張天謬通過凝神仔細觀察,發現其中的一個女人的身體動了動,隨即身上的氣息和氣勢有所變化。
那是,刀馬旦!
背後懸浮著旗子的刀馬旦。
老熟人了,這些人的打扮他不會錯認……
隻是,到底是誰,他不清楚……
刀馬旦可以看得到?
刀馬旦可以看得到!
張天謬這個時候,有著強烈的衝動想要看清楚刀馬旦背後到底懸浮著幾麵旗子。
對於這些戲子將軍來說,身後的旗子,即代表著他們的實力和戰力,最是公正,甚少出錯……
很少有四麵旗的可以打敗五麵旗的。
那麼,這一番嚇人的景象,是刀馬旦的手筆?
儘管張天謬知道此時自己的這個想法可能有些不對,但極為強烈,他難以憑著一個平淡的理智去反對:他不認為她看見的這個刀馬旦有著這樣的本事。
除非,是背後飄著九杆旗的刀馬旦。
但也正如錦衣衛那樣,背負九杆旗的刀馬旦,絕對是大明宮梨園的絕對高層了……
在大明宮梨園,這樣的高層,他們有一個專有的稱呼:老板。
有可能,但不像,可能性很低……
如果真的是遇到了那樣的高層,那樣的權力者,所謂的大人物,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有一個感應……
但現在沒有,應該就不是了……
如果是刀馬旦弄出來的動靜,那就是因為那幾麵旗子了吧?
可是,不可能是刀馬旦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