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後,房門卻猛然被拉開了。
何洛洛探頭出來。
“水,熱水!快拎熱水來!”
她的臉上,竟前所未見的浮現出一抹驚慌。
也是沒想到宋高他們全跪在院裡。
不過馬上就明白了過來。
林州人吃年夜飯前,必須放鞭炮,她家遲遲沒放,宋大叔和張大叔能不過來察看?
所以這會兒,他們是已經知道江景年受傷的事了。
也是擔心江景年的傷情,才會不畏嚴寒地跪在這裡替江景年祈福。
“宋大叔,張大叔……你們大家快彆跪那了,趕緊起來。”何洛洛焦急地道,“求老天爺是沒有用的……趕緊回去吧。”
今日過年,這老老少少的,守在這裡白白挨凍,有什麼必要?
她可不認為老天爺真能幫她救人。
說完馬上又望著張昌和張小花吩咐。
“張昌哥,小花妹妹,你倆留下,其它人都回去過年去。”
她知道大家夥兒無比擔心江景年的性命,但再擔心也沒用啊,誰又能幫得上忙?
人多反而更令她心煩意亂。
比如此刻,江景年突然傷口大出血,她卻還要浪費時間在這裡跟大家夥兒解釋。
這樣的緊要關頭,是真會耽擱人家性命的。
“小花,馬上拎熱水來。”何洛洛也沒時間再多說些什麼。
原本包紮好的傷口,突然血崩了一樣,她已經慌亂得不行了。
說完衝張昌使了個眼色,把張昌叫了進去,然後把門迅速關上。
張小花則趕緊去廚房拎熱水。
接連拎了三桶熱水,每一桶水拎進去,再送出來時,便已經是血紅的顏色了。
可見傷者的情況,非常不妙。
李承風見狀,也是按捺不住,打廚房裡出來。
“宋大叔,張大叔,你們看到了吧?江小將軍的傷,根本不是小東家能治的。”
“小東家隻是一個接生婆,會治這麼嚴重的外傷嗎?趕緊去請馬大夫和駱大夫,可彆讓她耽擱了江小將軍的性命啊!”
張青山聽了這話,也是生氣極了。
“李公子,你對洛丫頭了解有多少?就敢下這樣的定論?”
“洛丫頭待你,雖然不同一般,但這兒還沒輪到你做主。”
“我勸你最好閉上嘴巴,否則小心我對你動拳頭!”
這個叫李承風的放羊娃,聽說無父無母,大家夥兒見他可憐,都沒少照顧他。
當然,最主要的都是看在洛丫頭的麵子上。
可今日,他真是話太過多了。
管得也太過多了。
雖然從他的立場來看,給出的建議未必有錯,畢竟他並不知道洛丫頭就是駱大夫。
但李公子方才說什麼?說駱丫頭隻是一個接生婆?
這話真是讓他從中聽出了些許輕視。
一個靠洛丫頭支助的放羊娃,竟敢輕視對他伸出援手的恩人?
所以他能不怒?
宋高到底不想兩人這會兒鬨起來,忙勸張青山道:
“好了青山,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趕緊消消氣,聽洛丫頭的話,大家夥兒先離開。省得圍在這裡,幫不上忙不說,反倒影響傷者的醫治。”
張青山自然也是個拎得清的,白了李承風一眼之後,也沒再說什麼,叫上大家夥兒離開。
李承風也是個能屈能伸的,知道張青山在何洛洛這裡,地位有多高,是個不能得罪的人。
於是便也恭敬地送他們出去。
來到院外的時候,又誠懇地跟張青山道歉。
“張大叔,對不起。”
“我也是太過擔心江小將軍的安危,才會口不擇言,說了些不合時宜的話。”
“張大叔大人大量,還請多多擔待!”
張青山也沒答話。
不過心裡的怒火,多少消了一些。
拋開其它的不說,李承風對江景年的安危,委實是非常擔心的。
看在這一點上麵,也就不跟他計較了。
不過還是警告李承風,“不要質疑洛丫頭的醫術,也不要有其它什麼歪歪心思,否則我們大家夥兒,都不會饒過你。”
“張大叔教訓得是。”李承風恢複了溫和有禮的模樣,“我對小東家的醫術,不甚了解……所以才會失言了。”
他不傻,知道張青山因為哪句話生氣。
所以這些蠢人,真是盲目相信何洛洛的醫術啊。
何洛洛先前,多麼肯定地告訴他,江小將軍沒事了,已經被她救過來了。
可半個時辰不到,又說江小將軍大出血了……
嗬,這就是她所謂的高明醫術?
他急的氣的,是何洛洛把人治死了,下了牢,那他也就完蛋了,沒有人拿錢給他讀書了。
想到這些,把宋高等人送走之後,李承風又急急返回了院裡。
院裡這會兒,多了兩個幫手,他也派不上用場了。
隻聽到屋內隱約傳來焦急的聲音,什麼江景年你醒醒,你不要死之類的話。
這話實在是令李承風方寸大亂。
完了,江景年要死了!
江景年要是死了,他也跟著完了。
不,不行,他不能完。
不能又去當乞丐,不能又去放羊!
院長都誇他有讀書的天賦,說他今年秋闈,一定可以高中,他們怎麼可以就這樣喪失讀書的機會?
這些念頭在李承風腦海裡,不停地盤桓,最終,讓他咬牙,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趁亂來到了何洛洛房間門口。
他以前就來這裡住過,知道何洛洛的房間門上了鎖。
既然上鎖,那說明小東家的銀錢,肯定是放在屋子裡麵。
所以,他隻要拋下廉恥和道德,撬開小東家的房門,從裡麵拿三百兩銀票,就可以繼續學業了。
反正小東家若是治死了江景年,也是死路一條,家產也要全部被抄的。
即如此,那他拿點錢銀走,又有什麼不妥呢?
反正小東家,一直都是決定要支助他的,那麼他自已拿,也就不算偷。
說服了自已之後,李承風便急急去找來一把鐵錘。
然後拿著鐵錘,開始撬何洛洛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