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我換了身黑色的衣服,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去了高文在麗城的家。
他家住在老式的職工家屬院裡,雖然翻新過,但裝修和家具還保持著80年代的風格。
我換了鞋走進去,小聲說:“怎麼不見大叔?”
高文衣服有點皺,人也很憔悴:“他在外麵辦手續,你坐……吃飯了嗎?”
我說:“還沒吃呢。”
“我也沒吃,我去煮點東西,你喝粥還是吃麵?”
“你彆下廚了,我煮吧。”
“沒關係。”
他進廚房煮了兩碗青菜肉絲麵,我的那份堆滿肉絲,還扣了一隻金黃的煎蛋。
我先夾起煎蛋咬了一口。
高文坐在對麵說:“以前出去吃粉,你就總加煎蛋。”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吃嘛……這事兒我也沒有跟元素他們講,你告訴大家了嗎?”
高文說:“又不是直係親屬,就不說了。”
“哦,若溪呢?”
“沒讓她回來。吃吧,吃完我有事跟你說。”
“嗯……”
親叔叔死了,不讓未婚妻來,讓我來?
以他的地位和人緣,家裡死了個人,不該這麼冷清啊?
他要跟我說啥?
我忐忑的吃完了自已的那碗麵。
吃完了,高文去洗碗,洗了碗他又洗水果,切水果,忙忙碌碌的,好像有乾不完的活兒。
再坐會兒就要留下吃午飯了,我忍不住問:“高文,你想跟我說什麼啊?”
他背對我,停下手裡的動作,又站了好一會兒才端著果盤走出來。
他說:“吃水果。”
我揪了個葡萄。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封手寫信遞過來:“這是我爸寫給你的。”
手寫信還有他的體溫,我拆開一看,是用藍色鋼筆寫在老式稿紙上的。
我說:“我看了?”
他說:“看吧。”
信不長,前後兩頁。
看完我感覺自已好像不認識漢字了,從頭又看了一遍,然後放下信紙,一字一句的問他:“昨天死掉的家夥,就是當年第一個強暴我親媽的混蛋?”
他低著頭,看著水果:“……是。”
“他癱了二十多年,是我親媽逃走的時候用水管打的?”
“是。”
“你爸知道這件事,還替他捂了這麼多年?”
“……是,他還是不敢見你。”
我看著他:“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低著頭,兩眼直直的:“昨天晚上。”
他大概一聽說就決定告訴我了。
當時他才剛出生,我怪不到他頭上。
綁架強暴我親媽的罪魁禍首癱了二十多年,熬成人乾才死掉,他已經遭了報應,我再恨他也不能讓他死兩次。
對於高爸,一個冷漠的旁觀者,我又能說什麼?
他吃的是商品糧,住的是家屬樓,他必須保住自已的家庭和工作,不然一家老小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喝西北風。
所以他隻能犧牲掉那個父母雙亡、靠撿垃圾過活的小孤女。
其他幾個人,他也知道,都是高小叔的狐朋狗友,一群家裡有權有勢的二流子,活著的幾個混得都不錯,這個長,那個總。
不知哪個是我親爹。
我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