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縣縣學之中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蕭潛一路走來，不少縣學學子對他施禮。

外阜學子見此人一身布衣，而非青衫，更像是附近的農戶，不由得心生疑惑，不明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這位？”

“這位乃是我們蘇縣縣學已過世的韓老教瑜最為看重的學生。”

有人詢問，有人解答。

這讓外阜學子更加不解了，韓老教瑜稱得上德高望重，怎麼會如此看重一介農戶。

然而更令他們想不明白的事情發生了。

得知蕭潛來了，韓教諭親自迎了出來，態度恭敬。

“蕭公子，沒想到您也來了。”

蕭潛還禮，從懷中取出戶籍，“韓教諭，這是我的戶籍，勞煩等您空閒了，幫我登記一下。”

“好好好，放心，等記錄備案後，我會命學子送去你家中。”

韓教諭笑嗬嗬的收下戶籍，招呼著蕭潛往裡麵走。

“蕭公子，不瞞你說，這次辨文我心中實在是沒底。”

“幸好你來了，這下我也能放鬆些了。”

韓教諭倒是不見外，將心中真實所想告訴了蕭潛。

在他看來，有蕭潛在，贏下這次辨文的幾率定會大大增加！

雖然他並不知蕭潛竟有有何大才，但逝去的老父都曾那般誇讚，那絕對錯不了！

蕭潛卻是笑了笑，“韓教諭，您可能是誤會了。”

“我今日來主要是為了送戶籍，順便來看看這辯文，帶我這學生長長見識。”

“你的學生？”韓教諭看向譚羽，當真是沒想到，他年紀輕輕的竟然也收了學生。

如此不更加證實了老父的話？

隻是蕭潛說不參加辨文，這可如何是好。

“蕭公子，要不您再考慮考慮？”

韓教諭似有幾分央求之意，他自認學識不如老父，更何況這辨文也隻能由學子參加。

若真是輸了，那老父為蘇縣縣學積累的名望必然受損，他最無法接受這一點，不然又怎會放下讀書人的傲骨來求蕭潛。

蕭潛並未應聲，見狀，韓教諭也不好再勸，隻得微微歎息。

“公子，咱們又見麵了，就是不曾想，昨日一彆，您竟已飛升成仙。”

韓教諭剛走，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便傳了過來。

蕭潛聞聲望去，竟是昨日那名姑娘。

今日的她身著素紗裙，頭上帶著玉簪步搖，典雅之中不失高貴。

隻是依舊以輕紗遮麵，讓人無法窺得真容。

知道她是在玩笑那些市井流言，蕭潛也不介意，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小姐說笑了，在下蕭潛，還不知小姐貴姓。”

輕紗女子眉眼彎彎，輕聲道：“免貴姓薑，薑婉兒。”

“原來是薑小姐，您今日也是來觀摩辨文的？”

薑婉兒微微頷首，“自然，聽說蘇縣鼎鼎有名的顧解元今日也會來，所以特來瞧瞧。”

顧長寧？

蕭潛倒是不知道他也會來。

不過見剛剛韓教諭焦急的樣子，想必這人應該是他請的。

“蕭公子，您身邊這位是？”

薑婉兒看向譚羽。

不等蕭潛開口，譚羽便主動的躬身施禮。

“在下譚羽，乃是恩師學生，見過薑小姐。”

譚羽這模樣讓薑婉兒笑容更甚，“你是蕭公子的學生？難怪小小年紀，禮儀就如此周全，果然是名師出高徒。”

蕭潛一怔，有些不解。

“薑小姐謬讚，在下一介布衣，當不起名師二字。”

薑婉兒稍稍眯起眼睛，卻也不點破。

當日那句“縱有狂風平地起，我亦乘風破萬裡。”她可還記憶猶新。

能做出此等詩句之人，又怎會是凡俗，無非是藏拙罷了。

薑婉兒又將目光望向譚羽，清冷的聲音變的柔和許多。

“羽哥兒，你家中還有何人？”

譚羽眨眨眼，“回薑小姐，我家中還有一位曾祖母。”

聞言，薑婉兒一怔，手指微微顫抖，但很快便平息了心中雜亂的情緒。

“小桃，去車上將點心和花蜜拿來。”

“是，小姐。”

點心是桂隆齋的，京中最有名的點心鋪，非豪門貴胄根本就買不起。

“羽哥兒，來，嘗嘗。”

薑婉兒蹲了下來，親手拿著一塊兒點心喂給譚羽。

蕭潛一眼就認出了這點心，見薑婉兒竟然要給羽哥兒，便想勸阻。

誰知還未開口，譚羽就倒退了兩步，拱手道：“多謝薑小姐，隻是無功不受祿。”

蕭潛有些驚訝，這個小徒弟的表現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自己明明沒有教過他這些，可他是如何明白的？

唯一的解釋，便是譚氏！

隻是尋常人家的孩子根本也不用學習這些禮儀，譚氏卻還是教給了譚羽。

這一刻，蕭潛突然對譚氏的身份，或者說是對她那個已經消失的夫家有了一絲好奇。

薑婉兒的手停在半空中，直直的看著譚羽，不知為何，眼角竟有幾分濕潤。

“薑小姐，羽哥兒還小，若有冒犯，還請見諒。”

蕭潛的聲音似是叫醒了薑婉兒。

她立刻展露出笑容，起身道：“是小女子失禮了，隻是見羽哥兒太過惹人戀愛，一時失了方寸，還請蕭公子不要見怪才是。”

這時，縣學外傳來了一陣騷動。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顧解元來了”，頓時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

蕭潛也沒想到，這顧長寧在外竟有如此大的名聲。

“蕭公子也是蘇縣人，難道不知道顧解元？”

見蕭潛麵無表情，薑婉兒便問了一句。

蕭潛輕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薑小姐不正是為了顧解元而來，為何不去相迎？”

“哼！他顧長寧什麼身份，也配我們小姐去迎他？”丫鬟小桃似是對顧長寧很是不屑。

這倒是讓蕭潛笑的開懷了幾分。

“小桃，慎言，顧解元之才在京中也頗具盛名，不可胡言。”

“是……小姐。”小桃癟著嘴，明顯沒往心裡去。

而縣學外，顧長寧帶著戚雪與蘇玲一同走了進來。

遠遠地，蘇玲就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於是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

“表姑，你看，那個是不是蕭潛？”

“他身邊的孩子和女子是誰，為何看起來那般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