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解元,您已有功名在身,莫非也是來參加本次辨文的?”
顧長寧依舊是一襲白衣長衫,帶著淡雅的淺笑,風度翩翩。
這外阜學子應當是也聽聞過他的才學,這才有此一問。
隻是語氣中九分恭敬,一分嘲弄,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何用意。
“顧解元雖有功名,卻也是我縣學學子,為何不得參加此次辨文?”
韓教諭走來,同時冷眼望向那外阜學子,“你是何人?”
那外阜學子拱手施禮,“回教諭,學生吳輕舟,隻是久仰顧解元大名,並無他意,還請見諒。”
“吳輕舟?”
聽到此人自報家門,蘇縣縣學的學子們交頭接耳。
這次外阜學子之中有幾位小有名氣,這吳輕舟正是其中佼佼者,不僅才學過人,據說還有一手丹青端的是惟妙惟肖。
韓教諭眉頭一挑,細瞧了吳輕舟兩眼,並未多言,引著顧長寧幾人往裡走。
“剛才那個吳輕舟真討厭,他那話分明就是在說顧公子以大欺小。”
“顧公子,你不生氣嗎?”
蘇玲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
顧長寧卻還是雲淡風輕,淺笑道:“你這用詞不對,這不應該叫做以大欺小,而是……”
“蕭潛!竟真的是你!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
顧長寧話音未落就被蘇玲的驚呼打斷。
轉頭望去,這才發現蕭潛就在一側,身邊還有一位身穿素紗裙,一見就知身份非比尋常的女子。
蕭潛微微皺眉,他本就不想出風頭,所以才尋了個角落。
誰知先是薑小姐尋來,眼下這蘇玲也非要來尋自己麻煩。
“蕭公子,你認識這位姑娘?”
薑婉兒好奇詢問。
“不認識。”蕭潛淡然回應。
“你!”蘇玲氣急,卻也知這種場合不能肆意妄為,畢竟剛剛才哄的表姑免了自己的懲罰。
戚雪本以為剛剛隻是看錯了,沒料到蕭潛竟真的在此處,不由得神情微變。
她雖問心無愧,且從不在意市井間的流言蜚語。
但欽差近日便會抵達,若流言過盛,即便隱瞞了和離一事,也難保不會對戚家名望有所影響。
若真的導致欽差對戚家的評判降低,那自己豈不是成了戚家的罪人?
為今之計,隻有讓蕭潛儘快離開此處,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蕭潛,今日乃是辨文盛舉,你既非縣學學子,又不通文墨,留在此地作甚,還不速速離去!”
蕭潛心中發笑,他何嘗不知戚雪心中所想。
若想保全她戚小姐的名聲,那她大可自行離去,或是與顧長寧保持距離。
這麼多辦法,她卻偏偏選擇了讓自己走。
即便是有戚夫人的恩情在,那也不意味著要無止境的忍讓。
“戚小姐,你可是誤會了什麼?”
“是誰告訴你,我非縣學學子,又是誰告訴你,我不通文墨?”
“你!”戚雪神色一凜,咬著銀牙壓低了幾分聲音。
“蕭潛,我在與你好言相道,這不是讓你賭氣胡鬨的地方,趕緊走!”
可笑!當真是可笑!
賭氣胡鬨?
自己不過實話實說,她戚雪竟以為自己是在賭氣胡鬨?
賭的什麼氣,又因何胡鬨?
退一萬步說,這辨文既是盛舉,本就不禁止他人觀摩,就算自己不是學子,留在這裡又有何妨?
顧長寧始終未曾開口。
見狀,他這才拱手道:“原來蕭公子也對辨文有興趣。”
“既是如此,大可早些說明,咱們一道前來便是。”
他這話分明就是在幫戚雪打圓場,外人聽了,便會覺得蕭潛依舊還在戚家。
可若細細琢磨,便能察覺此話深意,就像是在表達蕭潛氣量小,不願與他顧長寧同行。
好一個一箭雙雕之計!
果然,戚雪神情緩和,眸子裡多了幾分感激。
蕭潛也懶得揭穿,畢竟此地有諸多外阜學子,沒必要讓他人看笑話。
見蕭潛不說話,顧長寧又望向他身旁女子。
“在下顧長寧,敢問這位小姐,可是來觀摩辨文的?”
“不然呢?難不成來吃飯啊!”小桃翻了個白眼,滿臉厭煩之色。
“小桃,住口!”
薑婉兒輕斥一聲,這才向顧長寧微微行禮,“小女子管教不嚴,失了禮數,還望顧公子見諒。”
“無妨!小姐無需掛懷。”顧長寧臉色不變,和煦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
“此地較為偏僻,若不嫌棄,在下可為小姐尋一處更好的觀摩之地。”
薑婉兒卻是微微搖頭,輕聲道:“多謝顧公子,不必了,我與這位蕭公子還有些話要說,您請便。”
顧長寧神色微沉,看了一眼蕭潛。
這女子想必身份不凡,本以為隻是湊巧與蕭潛離得近了些,沒想到二人竟然相識。
而且她還為了蕭潛婉拒了自己,甚至都沒有自報家門,這分明就是不願與自己交際。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多叨擾了。”
“蕭公子,在下告辭。”
顧長寧分彆對薑婉兒與蕭潛拱了拱手。
隻是轉身的刹那,不著痕跡的瞥了蕭潛一眼,又柔聲對戚雪道:“雪兒,咱們走吧。”
辨文尚未開始。
蕭潛就看著羽哥兒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字,時不時提醒他的錯處。
“蕭公子,不知道羽哥兒啟蒙多久了?”薑婉兒問道。
蕭潛笑了笑,伸出兩根手指。
這讓薑婉兒有些驚訝,“兩月竟已識得這麼多字!”
“薑小姐誤會了,並非兩月,而是兩天。”蕭潛淡然開口。
“什麼?”薑婉兒美眸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蕭公子,您說的可是真的?”
蕭潛點點頭,“準確來說,羽哥兒正式啟蒙還不到兩天,隻不過啟蒙前他已經學了不少。”
聽他這麼說,薑婉兒這才平複了一些。
若真是兩天學了這麼多,那簡直也太過妖孽了。
蕭潛不知薑婉兒為何如此關注羽哥兒,沉吟片刻,這才開口。
“薑小姐,在下有一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薑婉兒應聲點頭,看向蕭潛。
“您對羽哥兒似乎過分關注了些,不知是何原因。”
薑婉兒看向羽哥兒,眉眼間似有幾分哀傷。
但還不等她回答,便聽銅鑼聲響!
“諸位,時辰已到,辨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