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公子,我隻是見羽哥兒惹人憐愛,便過多關注了些,無需多想。”
“辨文開始了,不如咱們先去瞧瞧?”
蕭潛也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權當真的來聽,沒有過多糾結。
辨文的比試通常分為三回合。
一為辨,對先賢之言闡述自己的觀點,進行論辯。
二為賞,對那些傳世之作進行賞析。
三為作,以某詞或某物為主題作詩。
最初,蕭潛以為這辨文就是對對子,飛花令之類的。
也是後來才知,這些東西在大夏隻供學子們飲酒作樂,登不得大雅之堂。
空地之上,縣學學子與外阜學子分坐兩旁。
教諭們則坐於高台之上,作為評判。
“先賢曾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各位學子,爾等認為如何?”
這便是第一回合的辯題。
雙方學子刹那間議論起來,似是有所爭執。
直至半炷香後,外阜學子先有一人站了出來,拱手向高台之上的教諭們施禮。
“學生認為,先賢此言乃是在說天地是不仁慈的,將世間萬物都當做了如同芻狗一般可輕易棄之的賤物。”
聽到他的言論,縣學學子這邊也站出一人。
“各位教諭,學生有不同觀點。”
“按照這位學子所言,那先賢後一句,豈不是就是在說聖人也是不仁慈的,將百姓也視作賤物?”
“這實乃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四字一出,頓時將那外阜學子氣的語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
好在很快就有同窗起身,出言道:“既然蘇縣學子認為我等是大逆不道,不如先闡述一下爾等是何觀點。”
觀摩辨文的人不少。
蕭潛沒有去學子那邊,同樣站在人群之中觀瞧。
薑婉兒就在一旁,聽聞此言後,不由得誇讚起來。
“好一招釜底抽薪,這下可輪到蘇縣學子為難了。”
蕭潛不語,這種水平的論辯他沒有什麼可評價的。
曾經他也好奇過,為何自己所知的曆史之中並沒有大夏的存在,可偏偏大夏有很多他也知道的聖賢之言。
如同這次的論辯主題,在他的世界,早已被無數人論辯過,這才是他提不起興趣的主要原因。
而場中,蘇縣學子這邊鴉雀無聲。
因為這句先賢之言從字麵上來解釋,的的確確就是外阜學子所闡述的那般。
他們能反駁對方的觀點,可不知自己應當是何觀點。
見場下無人回應,韓教諭有些發急。
這隻是第一場辨文,輸了尚且還有翻身的餘地,可若是連個不同的觀點都說不出,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顧解元,不知你對此先賢之言是何觀點?”
辨文沒有規定教諭不能與學子交流。
韓教諭也是沒辦法了,這才主動讓顧長寧來應對。
顧長寧起身施禮,一席白衣長衫在一群青衫學子之中格外顯眼。
“回教諭,學生認為這先賢之言乃是反諷之意。”
“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應當是在表明天地若是不仁,才會將萬物視為芻狗。”
“這是在警醒我等後世子孫,應當對天地抱有敬畏與感恩之情!”
此番言論說完,蘇縣學子們當即拍手叫好。
就連觀摩之人也紛紛點頭。
“不愧是顧解元,這既是先賢之言,又怎會將萬物與百姓比作芻狗,他這觀點想必才是正確的。”
“沒錯!顧解元之才當真是舉世罕見,竟能將先賢之言理解至此。”
“哈哈!真不枉我大老遠的趕來,顧解元這才情,在下佩服!”
顧長寧聽聞這些誇讚,一一拱手表示感謝。
韓教諭也是喜上眉梢,看來將顧長寧找來真是太對了!
眼看外阜學子們臉色晦暗,眾人都以為這第一輪辨文將由蘇縣縣學取勝。
誰知就在這時,外阜學子之中卻站出一人,正是小有名氣的吳輕舟!
“在下有一疑惑,不知顧解元能否解答?”
顧長寧點點頭,“自然。”
吳輕舟輕踱兩步,似是在措辭,片刻後站穩,望向顧長寧道:“敢問閣下,這既是先賢警示後代子孫,為何不直接言明,反而要如此隱晦的表達?”
“若是後人理解偏差,那豈不是全然辜負了先賢善意?”
“就如同閣下想去酒樓用膳,進門後卻偏偏要問小二此地有無茅廁,若小二無法理解,那閣下豈不是要在茅廁中用膳?”
“你!粗鄙!”顧長寧再好的涵養,聽到吳輕舟這番比喻,一時間也情難自控。
觀摩之人的表情更是精彩,捧腹大笑者有之,仔細琢磨者有之,更是有人對吳輕舟指指點點,對他的這種表現很是不喜。
可吳輕舟卻絲毫不在意那些不好的言論,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朝周圍拱手施禮。
最後更是不忘對顧長寧道:“顧解元,能否解答在下疑惑?”
蕭潛也露出了一抹笑容,這吳輕舟當真是個極品。
先不說他的才情如何,如此詭辯的手段,就不是尋常學子能比的。
“小姐,這人可真有意思,你看那個顧長寧,臉黑的像是鍋底!”
薑婉兒的丫鬟小桃似乎非常不喜歡顧長寧。
蕭潛雖不知為何,但感覺這小丫頭當真有幾分可愛。
“你呀,難道看不出那吳輕舟分明是在詭辯?”
小桃撓撓頭,似是有些不解,“小姐,詭辯是何意?可他明明就將顧長寧問住了啊!”
薑婉兒一怔,不由得苦笑,“的確,即使是詭辯,可若是顧解元答不出,那也隻能算輸。”
譚羽似乎聽不懂這些,隻知道雙方是在爭執。
可他又很好奇到底誰對誰錯,於是仰起頭問道:“老師,您覺得誰才是對的?”
“我?”蕭潛沒想到羽哥兒對這些感興趣,於是微笑道:“我覺得他們都不對。”
譚羽更加不明白了,繼續追問,“那老師您覺得對的答案是什麼?”
自己的學生有疑問,蕭潛自當為其解答。
隻是這答案過於深奧,恐怕以羽哥兒的年紀還無法理解,所以他有些猶豫要不要說。
薑婉兒聽到了師徒二人的對話,也想知道蕭潛會如何作答。
“蕭公子,我也想知道您是何觀點,不介意的話,可以說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