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身為女子,但年紀輕輕就能執掌這堂堂大夏第一皇商世家,足以可見戚雪多麼有才能。
以至於讓人輕易的忽略了,她終究隻是一個小女子。
她會怕黑,會怕老鼠,更會怕這仿佛世間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寂靜。
蕭潛緩緩睜開眼睛,微微歎息了一聲。
“你想說什麼?”
見蕭潛給了自己回應,戚雪靠在木欄邊,露出幾分憂傷的笑意。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依稀記得,上一次你我這樣安安靜靜的說話,還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
聞言,蕭潛微微皺眉。
他最不願的就是回憶曾經的過往,因為這些過往充斥著諷刺。
是他真心真意付出所換來的教訓。
“戚小姐,若你想談及往事,那還請恕在下不奉陪了。”
“彆……我不說了還不行……”
此時的戚雪不再如同以往那般強勢,反而多了幾分女子應有的溫婉,倒是有些惹人憐愛。
“蕭潛,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戚雪試探性的問道。
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樣,倒是讓蕭潛不知該悲哀還是該自嘲。
若她先前哪怕有一次對自己這樣,二人又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嘴長在你身上,你問便是了。”
蕭潛的語氣不是很好,但戚雪卻仿佛不在意,柔聲開口道:
“我先前不知你通文墨,甚至文采斐然。”
“這些年來,你為何從來不與我說這些事?”
“而且你本就有功名在身,若你早些告知我,我定不會將家中瑣事交予你手,你應當有更遠大的抱負才是。”
不知為何,蕭潛竟感覺戚雪的話語之中帶著一絲懊悔與遺憾。
可這世上最不靠譜的便是“如果當初如何如何”這類話語。
時間無法倒退,就如同破鏡難以重圓。
那麼此時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戚小姐,你這話是在責備在下嗎?”
“若你當初肯花一點點心思去了解我,又怎會不知這些事情!”
“我父母的牌位一直供奉在房間之中,可你又是何時知道他們已然故去。”
蕭潛語氣淡漠,不悲不喜。
他隻是在闡明一個事實,並非是在向戚雪抱怨什麼。
自決定和離的那日開始,他便早就對戚雪斷絕了所有的心思。
所以他不需要戚雪愧疚,也不需要戚雪試圖挽回什麼,隻願往後餘生,兩不相擾。
誰知戚雪卻帶著幾分委屈低聲道:“可你不與我言明,我又怎會知曉!”
聽到這話,蕭潛最後的一點耐心也被消磨乾淨了。
於是看向戚雪的眸子,目光冰冷的道:“你可知顧長寧喜好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喜好吃些什麼,喜好用哪家的筆墨紙硯?”
“這些他可曾主動向你說明?”
“我……”戚雪想說什麼,可蕭潛已然有了幾分火氣,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從他歸來之日起,你在戚家布行訂做素色長衫十三件,命商隊自江南運送來最新鮮的秋梨與白毫筆、東石硯。”
“而這些東西,有一件進了我的院子嗎?”
“不!準確來說,這麼多年來,除了賬冊外,你可曾親自下令送些什麼東西到我的院子來?”
不說不代表不知道。
蕭潛掌管戚家多年,每一本賬冊,每一條賬目,他都會仔仔細細的觀摩。
戚雪為顧長寧做的這些事情,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戚小姐,我想我們之間已經沒辦法心平氣和的攀談了。”
“最後我還要奉勸你一句,不要拿不甘心當做遺憾,這世界並非是圍繞你一個人運轉的。”
“我言儘於此,還請不要再打擾我。”
若非戚雪非要談這些事情,蕭潛倒是也不介意與她聊聊,權當打發時間。
或許這不是她的本意,可即便如此,她也的的確確做出了咄咄逼人之舉,那就不能怪蕭潛翻舊賬。
戚雪咬著牙,眸子裡麵已經有了霧氣。
從未有人這般訓斥過她,可她偏偏反駁不了一句。
隻因這一切都是事實,她的確很了解顧長寧,可明明蕭潛才是她的夫婿。
先前市井間就有傳聞,說她與顧解元不清不楚。
當時她還覺得都是一些無知小民信口雌黃,可如今想來,這些傳聞又豈是空穴來風。
若自己是旁觀者,怕是也會信了這些謠言。
“我究竟都做了些什麼,明明這並非我所願,我隻當長寧是好友,是知己,卻完全忽略了蕭潛的感受。”
“如若是他如此,恐怕我隻會更加不堪。”
“可他卻隱忍了那麼久才決定和離,他說的沒錯,負了他的從來都不是戚家,而是我……”
……
在戚雪理清了這些思緒的同時,顧長寧正誌得意滿。
他成功了,蕭潛被那些錦衣衛帶走了,下場也定是不言而喻!
“蕭潛,這次出手的是東廠的人,我倒是要看看,你身後的人還能不能保住你的性命!”
“我早就說過了,你不會是我的對手,更加沒有資格成為我的阻礙。”
“隻可惜沒辦法親手解決掉你,不過沒關係,每逢清明,說不定我還會給你燒些紙錢。”
拿起桌上鎮北王的令牌,顧長寧仔細端詳。
要說這世間,還是有權有勢的好。
彆看鎮北王遠在封地,可僅僅一枚令牌而已,就能讓東廠的那些錦衣衛為自己效命。
隻可惜,這些錦衣衛自以為日後可以平步青雲,殊不知一切皆是虛妄。
真想知道他們得知真相後,會是怎樣的神情,想必一定很精彩吧?
至於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先不說這些錦衣衛有沒有膽子去找鎮北王對峙,蕭潛背後那人會不會放過他們還是兩說。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鎮北王得知了這件事是自己做的,恐怕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到了那時,自己應當早已掌控了戚家。
有戚家在手,他就擁有了足夠的資本去攀附其他權貴,到時候根本沒必要再看鎮北王的眼色。
若他識趣,那邊繼續為他效命。
可若他不識趣,想得到戚家且能與他抗衡之人也不在少數!
然而就在顧長寧幻想著日後飛黃騰達之際,房門卻被人一腳踹開!
緊接著就傳來一道凜冽到骨子裡的聲音!
“顧長寧,你真是好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