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之所以能從一眾皇商之中脫穎而出,最大的依仗便是那遊走世界各地的商隊。
蕭潛管家之時,也經常從商隊之中發現一些稀罕物。
那之中便包括了幾株可可樹。
那時戚雪剛剛蘇醒,體質偏弱,飯吃不下多少,還總是頭暈的厲害,分明是低血糖的征兆。
但她卻偏偏不喜歡甜食,所以蕭潛才自己花錢買下了這些可可樹,就是想做些巧克力給她吃。
怎奈天不遂人願,蘇縣的氣候仿佛並不適合可可樹的生長。
哪怕蕭潛儘心培育,最終也隻活下來了一株,而且生長狀況也並不算好。
於是他到蘇縣周邊的農戶家求教,總算是摸索出了一些方法。
不僅將僅存的一株可可樹救活,還在自己的院中又栽種了好幾株。
隻不過,當這些可可樹有所收獲之時,戚雪的身體早就康複了。
而且那時顧長寧也已經回到了蘇縣,蕭潛便沒有再想過這件事。
還是前兩天收拾東西的時候,他才發現從戚家帶出來的東西之中有兩罐可可豆。
看了看還沒有變質,就想著做些巧克力給家裡的兩個小丫頭嘗嘗。
隻不過製作巧克力沒他想的那麼簡單,還是浪費了不少。
而且最後做出來的成品,也遠遠比不上他記憶之中的味道。
眼下給淺淺吃的,便是改良過配方後最新出爐的。
淺淺一時不能理解,為何吃這黑乎乎的東西就能得到答案,但她還是乖乖照做。
吃的越多,口中苦澀的味道便越是濃烈。
可這苦澀無論多濃,也還是壓製不住那份甜膩。
“怎麼樣,現在心情是不是好了許多?”
蕭潛微笑詢問。
曾有人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該吃些甜食,尤其是巧克力之類的東西。
據說還有一些科學依據,但蕭潛對此了解的並不多。
淺淺一怔,果然發覺自己胸口暢快了些許,那種堵塞的感覺全然不見。
光是看她的神情,蕭潛就知道這巧克力沒有白做,於是喃喃道:
“日後千萬不要再哄騙自己,那不僅彌補不了心中遺憾,反倒會令你陷入泥濘之中。”
“好了,我還有事要去一趟縣學。”
“你剛剛歸來,好好休息休息。”
說罷,蕭潛便走向院門。
淺淺坐在桌子上,看著盤子中餘下的黑苦糖久久不語,似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苦中作樂?”
“不,公子真正想讓我明白的,應當是學會放下。”
“人活一世,怎會事事順意,有苦有甜,苦儘甘來,或許才是真正的圓滿。”
一念至此,淺淺隻感覺豁然開朗。
生父有愧於自己沒錯,可就算真的殺了他,自己曾經曆的那些過往就能忘卻了嗎?
公子曾說,人當隨心所欲。
有些事情若不去做,在心中始終都會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兒。
但這與結果沒有關係,就如同此次一樣。
自己帶著滿腔的恨意回鄉,可真的看到生父以及他現在的妻女,卻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
既然經曆過絕望,那淺淺自然清楚,若她真的下了殺手,生父的妻女可能會經曆些什麼。
這才是她最終選擇放棄的真實原因。
若生父依舊如同過去一樣,想來此刻淺淺早已經得償所願。
可他既然已經改頭換麵,倒不如當做過去那個他早已付出代價,死在了賭桌上。
但淺淺不知道的是,蕭潛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
隻不過是因為相處的久了,蕭潛才能看出她在說謊。
也恰巧這兩日在給兩個小丫頭做巧克力,這才想著讓她吃些甜食舒緩心情。
至於淺淺明悟的那些道理,蕭潛即便得知,約莫也會是不置可否的態度。
對於他來說,無論淺淺如何抉擇,隻要她不後悔,那便是對的。
說到底,淺淺生父的死活,與蕭潛根本就沒有半點關係。
許久沒有來過縣學,還沒進門,便能看到很多學子進進出出。
這讓蕭潛有些疑惑,先前的縣學之中,可遠遠沒有那麼多的學子。
但他也沒有多想,今日前來,不過是想找韓教諭問清楚鄉試的具體時間。
隻是不知是不是錯覺,在進門之後,總感覺那些學子在用一種很古怪的目光打量自己。
這時,一名學子突然上前拱手施禮,蕭潛也立刻還了一禮。
“敢問先生可是姓蕭?”
蕭潛一怔,而後點點頭,“沒錯,在下的確姓蕭。”
聞言,那學子瞬間露出喜色,看起來竟有幾分激動。
“蕭詩仙,學生終於見到您了!”
“還請受學生一拜!”
詩仙?
蕭潛一頭霧水。
依稀記得前兩日有誰提過這兩個字,好像就是在說自己。
不過他當時並未在意罷了。
見那學子恭恭敬敬的施禮,蕭潛想要製止。
誰知剛剛伸出手,又有幾個學子跑了過來。
“您就是蕭詩仙?”
“學生有禮了!”
他們也齊刷刷的見禮,這著實是將蕭潛弄的有些手足無措。
許是因為過於激動,這些學子的聲音很大,以至於越來越多的人彙聚了過來。
“諸位!不要亂!請聽在下一言!”
人群中響起一道嘹亮的聲音,蕭潛很是耳熟。
再定睛一看,不是方子傑還能是誰。
見吸引了眾人目光,方子傑這才擠到了蕭潛身邊。
而後拱手道:“諸位誤會了。”
“這位先生乃是附近的莊戶,隻是恰巧與那位詩仙同姓,並非同一人。”
說罷,方子傑還暗暗給了蕭潛一個眼神。
蕭潛心領神會,當即開口道:“這位學子說的沒錯。”
“在下不過區區一介農戶罷了,怎能與那位詩仙相提並論?”
聞言,周圍眾多學子的臉上浮現出掩蓋不住的失望之色。
最先認出蕭潛的那位學子更是麵帶愧疚。
“抱歉,是我太過仰慕那位詩仙,這才鬨了誤會,還請先生見諒。”
這學子一看便是性情中人,蕭潛雖還搞不懂究竟怎麼回事,但還是大度的擺擺手。
“無妨,人之常情罷了。”
原來隻是一場誤會,學子們也隨之一哄而散。
見周圍沒人了,蕭潛這才問道:“子傑,這究竟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