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換個地方說吧。”
“這些學子沒見過您,還可這般糊弄過去。”
“若是遇到那些見過您的,到時隻怕不太好辦。”
見方子傑說的很是嚴重,蕭潛不可能自找麻煩,於是便跟著他出了縣學,尋了一處無人的地方。
饒是如此,方子傑還是不放心的四處打量,像是在躲避賊寇一般,這讓蕭潛有些哭笑不得。
“子傑,究竟怎麼回事?”
“你剛剛那般為我遮掩,眼下又如此緊張,莫非縣學之中發生了什麼大事?”
方子傑確認了四下無人,這才鬆了口氣。
聽到前輩詢問,無奈歎息一聲。
“前輩,先前咱們這蘇縣縣學共有學子三十有二,您可知現在有多少人了?”
蕭潛搖頭,表示不知。
更不明白方子傑為何要問這個。
很快,方子傑便伸出兩根手指,似是有些惆悵的道:“足足二百餘人,且每日還會有外阜學子聞名而來。”
“如今縣學內堪稱人滿為患,就連您先前所居住的那片宅院的租金都足足翻了一倍有餘!”
炒房?
還是學區房?
這是蕭潛腦海之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在於,為何這麼多外阜學子來了蘇縣。
聞名而來,聞的是誰的名?
難不成是自己?
“子傑,我來問你。”
“那些學子口中的詩仙,指的莫非是我?”
方子傑當即點頭稱是,旋即開口道:“前輩,我就知道您肯定不知曉此事。”
“雖然晚輩也認為您當得起詩仙之名,但聽那些學子提及之時,也依舊有些驚訝。”
“原來在蘇縣之外,您的大名早就傳遍了整個大夏。”
“隻是不知是何人,將您的樣貌和平日裡的穿著說了出去,所以剛剛才會發生那種事情。”
“也怪我,上次去您家中的時候就該將此事言明。”
“那今日便不會發生這種令您苦惱的事情。”
方子傑一番解釋後,蕭潛才算了解了前因後果。
可對於這所謂的詩仙之名,他卻並不是太在意。
在他看來,自己現在應當就如同前世一夜爆火的明星一般,引來了一大批關注者。
但這也隻是一時的,想來用不了多久,這陣風頭便會平息。
反觀方子傑,他則是滿臉的愧疚,仿佛做了什麼錯事一般。
蕭潛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子傑,無需如此。”
“此事與你並無半分牽連,我平日裡也不會來縣學,你沒有考慮到也屬正常。”
“真要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才是。”
“若不是你的話,想來此刻我依舊無法抽身。”
這可不是單純的安慰,而是真的感謝。
蕭潛與方子傑的接觸不少,但也絕不能算多。
這個總是以晚輩自居的學子心地坦誠,自己交托於他的事情,他都能不遺餘力的完成。
而且自己雖不曾言明,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喜歡剛剛那種場合,主動解圍。
光是看在這幾點,蕭潛又怎可能怪罪於他。
更何況這件事是真的與他沒有關係。
方子傑聽到蕭潛的話,似是輕鬆了一些。
但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道:“前輩,我能不能向您請教一個問題?”
蕭潛微笑點頭。
“換做他人,若被冠以詩仙之名,隻怕是喜不勝收。”
“為何您卻能如此淡然?”
“自與您相識,您就好像從不在意功名利祿。”
“明明您的才學舉世罕見,卻偏偏仿若與這世間格格不入。”
商人逐利,文人逐名,武人逐功,就連普通百姓也在追逐溫飽。
每個人從誕生於世開始,窮儘一生都仿佛在渴求一些東西。
所以方子傑才想不明白,為何前輩可以做到無欲無求,難不成他的心境早已脫離凡俗,與九天之上,無所不能的神明一般?
這個問題讓蕭潛露出一抹淺笑。
與這世間格格不入嗎?
或許的確如此。
因為他原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怎可相提並論。
至於不在意功名利祿一說,也並非那麼絕對。
隻不過他所追逐的,與常人不同罷了。
有些話直到死的那天,他都不能與他人言說。
可看著方子傑那真誠求教的目光,他隻能婉轉道:
“子傑,你還年輕,眼界還沒有完全打開。”
“若有機遇,你大可走出蘇縣,親眼去見識一下外麵廣闊的天地。”
“終有一日你會發現,你此刻所思所想,不過是被世俗所約束。”
“當你見證過,體驗過,感悟過,或許才會明白一些人生的真諦。”
蕭潛不能說自己是活了兩世才能如此豁達。
但究其根本,就是因為他比尋常人看的多,體驗的多,感悟的多,最終才會如此。
所以他這番話也並無問題。
方子傑一知半解,不是很明白心性的豁達與眼界有什麼牽連。
但這話既然是前輩說的,那必然有其道理。
自己想不通,隻能證明自己的火候還不到。
於是暗暗將這些話一字不落的記下,準備閒暇時好好研究。
“對了,前輩,您今日突然來縣學,可是有什麼要事?”
“若不介意的話,晚輩可以代勞。”
如今這狀況,蕭潛的確是不太適合在縣學露麵。
如同方子傑所擔憂的,若被認識他的人發現,到時恐怕會引起不小的風波。
誰能保證那些學子之中沒有心懷鬼胎之人?
要知道,現在想要蕭潛命的人同樣不少。
在家中的時候還好說,畢竟有宋六玄一等人,院外還有北域十三騎駐守,尋常屑小連暗殺他的資格都沒有。
可這次來縣學,他隻有一個人,真要是被歹人抓住了機會,那可就危險了。
“也不算什麼要事,隻是想問問韓教諭鄉試的具體時間。”
一聽到是這事,方子傑便笑了出來。
“前輩,這種小事何須勞煩韓教諭,晚輩就可回答。”
“原本的鄉試時間定在十日後,可前些日子國子監傳來消息,說是要延後半月。”
“延後?這是為何?”蕭潛不解的詢問。
方子傑卻是搖了搖頭,“不知,國子監並未在信中言明。”
“不過我倒是聽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說是陛下又將對本次科考的製度進行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