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福鑫大橋首次通車橋體竟然出現明顯裂痕!”
“是風?是雨?這座南江人民萬眾期盼的大橋究竟怎麼了??!”
還是同樣的坐姿,還是同樣的天氣。
陽光穿過玻璃,照在駱天順手中的報紙上時,不同的是,老人的臉色鐵青。
“怎麼回事?!”
站在駱天順身前,省辦公廳廳長已經打起了擺子。
第一次通車就出現如此大的紕漏,他無法直接回答駱天順的問題。
“書記…正在調查中…”
“調查!調查!天天都在調查!”
“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到底是乾什麼吃的?!”
“你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這座大橋嗎?”
“建築商是誰,承包負責人又是誰?我說了多少次要嚴格把控工程質量,你們哪個重視了?!”
這是駱天順來到J省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
他將手中報紙猛的掀翻,隨後重重坐到了沙發上。
不幸中的萬幸是橋梁沒有出事造成人員傷亡,不然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本來這是一件能夠青史留名的美事,可如今…
就在駱天順想著怎麼請罪的時候,秘書急匆匆的從外麵跑了進來。
“書記…調查清楚了…”
看著滿頭大汗的秘書,駱天順趕緊伸出手接過了報告。
辦公廳主任識趣的帶著秘書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時,他看到駱天順的神情似乎更加難看了。
“好小子…我放你一條生路,你敢給我挖坑?”
駱天順怒火已經燒到了心頭。
報告上清楚的寫了此次福鑫大橋各種隱秘調查。
包括胡刀和他哥胡軍的利益輸送以及秦東的臨時抽資。
當然,胡刀的口供是不可能把鍋甩到自己親哥頭上的,他隻能往秦東身上潑臟水。
在這份報告裡,秦東成了不折不扣的惡人,一個不顧南江百姓死活的無恥商人!
而駱天順通篇看完,都沒找到秦東這麼做的原因。
好像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扳倒他。
這讓他氣急之下不由得發出一陣恥笑。
一個和自己閨女糾纏不清的年輕男人,一個自己壓根沒正眼瞧一下的年輕企業家,一個身份成分複雜的投機倒把者。
現在竟然站到了牌桌上衝自己放肆挑釁?
他當然忍不了。
但以他的身份,也不能通過向駱小蝶揭露秦東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他想整死一個人,實在是太簡單了。
“秦東…好小子…”
想到這,駱天順直接拿起桌上的專線電話打給了身為國安局長的曹明月。
“把他抓捕起來,就福鑫大橋的事讓他給我交代清楚所有動機。”
在電話中,駱天順的聲音極冷,他幾乎沒有在這種事情上動用過任何權力。
當然,這也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衝他“叫囂”。
“好的書記。”
另一頭,曹明月收起翹在桌子上的二郎腿。
隻見他猛地拍了一把桌子,起身怒吼道:“起來給我乾活了!”
“現在給我找那個叫秦東的具體位置,出三輛車,媽的給老子全副武裝!”
說完,曹明月率先帶頭衝了出去。
與此同時,秦東已經來到了距離福鑫大橋不過2裡路的江邊。
風吹動著他的碎發,他站在草坪上,看著那嶄新的橋梁心中感慨萬千。
和他想的一樣,這座大橋不至於到前世倒塌的地步,但僅僅開裂就足以讓駱天順受到重創。
傷及無辜的事情,他乾不出來。
“回去吧,江邊太冷了。”
柳鶯和蘭嬌穿著樣式不同的旗袍,兩人雖然年紀有差異,但不仔細看,彆人多半會以為是姐妹倆。
她倆一個給秦東披上大衣,一個遞上嶄新的羊毛手套。
此時已經是01年的1月,寒冬來臨,刀割似的風吹的江麵漣漪頻頻。
“彆忙活了,你們去車裡待著吧。”
“我在等人。”
秦東笑著拍了拍兩隻溫軟的小手,他知道隻要福鑫大橋一出事,很快就有人會找到他。
為此,他準備了很長時間。
也做好了完全充分的準備。
不知過了多久,他站在寒風中背手而立的身影已經略顯僵硬,那呼啦啦的藍白車子才剛剛駛來。
“站住!”
曹明月一眼看到秦東的身影,意識到這是江邊,他甚至想到秦東是因為畏懼駱天順而想到投江自儘。
可惜,他想錯了。
“轉過身來!”
曹明月手持冰冷的手銬,伸出食指一步一步接近秦東。
似乎察覺到不對勁,蘭嬌和柳鶯也趕緊從車上跑了下來。
“謔,你小子還真是個情種。”
“都到這一步了還要帶著女人?”
曹明月不屑的笑了笑,在他身後,還有十幾個穿著製服的警衛人員。
他們不約而同的跑向秦東,似乎想直接把他撲倒在地。
“女人?”
“曹局長說笑了,她們隻是幫我做事罷了。”
秦東終於轉過了身,風吹的他睜不開眼,以至於看起來樣子十分萎靡。
而他的神態也讓曹明月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幫你做事?哼。”
“想一死了之可沒那麼容易,小子,你惹錯人了。”
曹明月走上前去,同時示意身後的人放慢腳步。
“自己戴上吧,乖乖給我走一趟。”
遞出冰冷的手銬,曹明月已經是勝券在握的樣子。
看到對方如此看不起自己,秦東也納悶了起來。
是誰給曹明月的底氣?駱天順?
好,就算你有權有勢。
所以你就能打心底看不起我秦東?
他想不通,他隻知道半小時前駱小蝶通過電話和他說起的一件事。
“秦東…我爸…可能要提前退休了…”
“嗯,你怎麼打算?”
“退休了好,這下他就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得到這樣的答複,秦東無比堅信。
隻有他,在這場注定兩敗俱傷的鬥爭中,才是最後的贏家。
若是駱天順真的因為此事退居二線。
陳玉彬…曹明月…
嗬嗬…
看到秦東竟然還有心思笑,曹明月更加氣憤了。
他要的是秦東的屈服,要的是秦東的低頭認輸。
他不喜歡看到這男人瞪著自己的那種無所畏懼的眼神。
這讓他很不爽。
“給我拷上!”
曹明月咬牙怒喊,柳鶯想攔,卻被他一把推開。
就在此時,突然江邊警笛聲大作。
五輛公安警車陸續駛來,為首的頭車速度極快,甚至可以說是漂移停到了幾人身邊。
“住手!”
曹明月下意識轉身,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趙德。
“趙德,你什麼意思?”
“我讓你…住手。”
趙德一身警服,大簷帽遮住他的額頭,卻沒有擋住那犀利的目光。
“你確定,趙德,這是你選的。”
“你知不知道這種事你摻和不了?你知道我代表誰…”
曹明月不明白趙德憑什麼敢來和他對抗?
哪怕自己對他客客氣氣的,一直以誠相待。
但…
你他媽能不知道我是誰的人?!
心中怒吼一聲,曹明月欺身上前,直接頂到了趙德臉前。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趙…局長。”
“我也是奉命行事罷了。”
趙德笑了,笑的很是輕鬆。
他看向自己這位多年的老友,發現他已經變了。
變的像是一個陌生人。
像是在權利鋪墊的沙漠中始終找不到水源的迷途旅客。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權利是誰賦予的。
是駱天順?
放他媽狗屁!
“我為人民負責,你,為領導負責。”
“道不同不相為謀。”
趙德的聲音剛落,秦東拍了拍曹明月的肩膀。
“曹局長,麻煩接個電話。”
曹明月神情一愣,這時他才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太簡單了。
“喂?誰?!”
“我是朱武,放人。”
嘟聲傳來,曹明月愣在原地。
下一秒,一記來時迅猛的衝膝頂在他的小腹。
秦東從來沒忘,那天他在車上按著自己腦袋的場景。
天旋地轉間,曹明月耳邊傳來了下屬們的驚呼聲…
他腦海之中隻剩下一個聲音。
那就是憑什麼那位大人物會為秦東發聲?
其實答案很簡單。
他在意的是哪位領導。
而領導在意的是誰能幫自己做更多政治正確的實事。
自此,南江陷入了難得一遇的寒冬。
雪花飄落的時候,一切陰霾都被銀妝覆蓋。
那抹慘白,掩埋了所有黑色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