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駱書記最後還是退了?”
趙家,趙德雙手抱肩,一臉凝重的向秦東問道。
“說是平調…也是被邊緣化了,這已經是退二線了。”
秦東的目光越過趙德的肩頭看向窗外,今天是距離福鑫大橋出事後的第十三天。
當一切塵埃落定時,他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噓。
J省太重要了,重要到駱天順剛調來,隻是出了一點紕漏就馬上被動。
“哎,說起來吧,駱書記他…”
“行了,我先走了。”
趙德話還沒說完,秦東就伸出了手掌堵住了他的下半句話。
彆看秦東比趙德要小二十歲,可兩人坐在一起光從氣勢上真難分得出誰主誰次。
“行。”
“權星!秦東要走了,你送一下。”
兩人同時起身,秦東看到迎麵而來的趙權星笑了笑。
“東子,去哪啊?”
“去省委。”
秦東話音剛落,身後的父子倆神情同時一震。
這個點兒去省委…
但他倆都沒多問。
乘著趙權星的車來到省委大門口時,秦東還在和柳鶯打著電話。
“青雲那邊已經落實到位了,現在抓緊時間給我招兵買馬,還有跟蘭嬌說,那幫兔崽子要是誰上不了這個班趕緊就滾蛋…”
秦東低著頭走進電梯中,他略帶怒氣的語調引起身邊穿著正裝的機關人員一陣側目。
“哎,你這小子哪個單位的?”
“打個電話罵罵咧咧的,知不知道這是哪裡?”
終於,有人忍不住站出來了。
對方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一臉絡腮胡,很是油膩。
“哦?不好意思,光顧著打電話了。”
被對方這麼一說,秦東倒也沒發作,自己確實在公共場合出言不遜,錯就是錯了。
看到秦東態度還挺好,男人神色也緩和了一點。
此時他隻是把秦東當成了來省委辦事的下級機關人員。
“這是省委,說話注意點。”
“在這裡,副處級乾部遍地都是,要是放到你們那小地方,可都是一級主官了。”
“哼,年輕人啊…”
男人的話也引起了電梯裡其他男女的讚同,他們看向秦東的那種鄙夷目光出奇的一致。
“小地方來的,不知天高地厚…”
“李處,您彆跟他一般見識…”
蒼蠅般的嘈雜聲漸漸響起,這下秦東倒是不爽了。
真給你臉了?
就當他作勢要反駁時,電梯開了。
“哎,秦東?”
沒想到此時站在6樓電梯口的正是夾著公文包的劉明君。
在他身邊,還跟著南江市市長齊嘯天。
“劉秘書,你怎麼來省委了?”
“我過來辦點事,最近還好吧。”
“就那樣。”
兩人像多年老友一樣寒暄著,齊嘯天走進電梯時也客氣的衝秦東笑了笑。
可他們很隨意,其他人就不行了。
尤其是剛才指責秦東的李處,直接被嚇的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神色驚恐的靠在電梯牆壁上,喉結情不自禁的上下翻動。
這、這人是誰?
朱省長的秘書認識他,齊市長主動和他打招呼?
彆看李處這級彆不低,但也正和他所說一樣,省委處級乾部簡直是多如牛毛,更何況還是他這種閒職副職。
“嘿、嘿,小兄弟,你去幾樓,我、我幫你按。”
察覺到男人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秦東笑了笑。
他目光直視前方,連看都不看對方一眼。
這下,李處可就尷尬壞了。
連同的還有剛才幾個竊竊私語的機關乾部。
一旁的劉明君似乎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他剛想開口詢問,恰好電梯來到了9樓。
“你去找書記?”
看到秦東竟然在這個樓層出去,劉明君一時有些詫異。
“不是,他找我。”
笑著衝劉明君和齊嘯天揮了揮手,秦東轉身時還刻意意味深長的看了李處一眼。
隻是這一眼,就差點把這家夥嚇尿了。
書記…找他?
可惜,隨著電梯門緩緩合上,再沒有他辯解的一絲機會。
“秦總…”
看到駱天順的秘書快步衝自己跑來,秦東向他揮了揮手。
“書記呢?”
“在裡麵收拾東西呢,不讓我們進去…”
“行,我知道了。”
秦東看出來了,駱天順這是頹廢了呀。
不過說起來也笑話,自己竟然親手把老丈人拉下了馬…
但他沒有什麼愧疚之心,因為在他看來,這事並不是沒有轉機,駱天順能叫自己過來,他倒是很想給這位垂暮的大書記…一個機會。
“來了?坐吧。”
秦東推門進去的時候,駱天順正低頭擺弄著手裡一塊老式懷表。
“書記。”
禮貌的打了聲招呼,秦東還是坐在了老位置。
誰能想到,半個月前,他也是在這個位置接受駱天順的批判。
而如今,兩人的關係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
“福鑫大橋這事怪不得你,彆多想。”
“我讓曹明月去抓你,隻是氣不過。”
“你小子看上老子的女兒,遇到這種事不第一時間跟我彙報,還能做到雪上加霜?”
如果光聽這話,秦東大概率覺得駱天順是來找自己興師問罪的。
可看到老人臉上平靜的表情後,他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叔叔…這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
“我這邊的資產主要集中在二級市場,資金進出比較大,也是臨時無奈決定的…”
秉承著我認你做丈人,你應就應了,不應垃幾把倒的原則,秦東開始了滿嘴跑火車。
“行了,不說那些了。”
“總歸還是我們的工作沒做到位,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我難逃其咎。”
“但是,秦東。”
“我隻有兩個要求。”
話音一頓,駱天順用力攥緊那塊懷表。
他想到自己年輕時下鄉當知青的日子。
那時他意氣風發,工作乾的極其漂亮。
而這塊懷表,就是當時的村長送給他的。
時光荏苒,早已物是人非。
“離我閨女遠一點。”
“其次…”
“彆動陳玉彬。”
駱天順說完,緩緩轉頭看向秦東。
隻可惜,這個當初哪哪都沒瞧上的青年卻丁點也不買他的麵子。
“駱叔叔,您彆開玩笑了。”
“搞清楚一點,是小蝶願意跟我在一起,而且您隻是調查了一個皮毛而已。”
“我的房子比較大,有個女人住不是很正常?難道保姆入住也算和我有一腿?”
“論能力,我在青雲開辦企業的時候就答應了人家牛衝,會給青雲提供一萬個就業崗位。”
“論人品,我竭力壓製南江和周邊所有黑惡勢力,逼迫他們強製轉型,為社會治安做了很大貢獻。”
“就憑這些點,您是覺得我配不上小蝶?”
秦東沒有情緒激動,他越說越鬆弛,直到最後,反倒是駱天順繃著腰死死盯著他。
兩人直接隔了五米距離,駱天順居於高位,目光下行。
秦東居於低位,微微揚頭。
“至於陳玉彬…”
“您可千萬彆雙標。”
“我手裡已經攥著他多少臟事恐怕說出來要嚇你一跳呢。”
“您總不能隻盯著我吧?難道你要對他的那些罪行網開一麵?”
唇間發出一陣恥笑,秦東站起身理了理衣服,隨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辦公室。
在他身後,駱天順神情落寞,好像一瞬間老了十歲一般。
他用手摸了摸桌子上放著的調令,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
全國政協下屬辦公室副主任…
這個職位,簡直是在侮辱他。
但沒辦法。
他隻能選擇秦東,從一進門他就給了對方台階下,將福鑫大橋出事的這頂帽子自己戴到了頭頂上。
一路走來,他得罪的人太多太多。
如果靠著這一口氣再進一步,他本打算全家搬到京都,遠離J省和S省的是是非非。
可惜造化弄人,如今他必須重視曾經那些政敵和已經被自己端掉的不法分子的瘋狂報複。
他可以無所畏懼,但他還有老婆孩子。
所以…
他隻能選擇秦東。
他很清楚,現在的局勢中,十個陳玉彬都無法撼動秦東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