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廠長氣呼呼地走了,陸良辰接了薑海棠走回去。
哼,才不要胡廠長那老頭兒當電燈泡呢,瓦數太高。
“小桃子呢?”薑海棠問。
“在隔壁玩呢。”
陸良辰這話才說完,薑海棠低頭看手表。
“馬上就十一點了,小桃子十點之前就要睡覺,你怎麼可以讓她玩到現在?”薑海棠十分嚴肅地說。
“小桃子這個年齡,正是大腦發育的時候,必須要多睡覺,你真是太不靠譜了。”
陸良辰看自家媳婦是真的生氣了,忙賠禮道歉。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保證以後都不再這樣了。”
薑海棠看陸良辰承認錯誤,火氣也消散不少,她歎一口氣。
“既然養了這個孩子,她叫一聲爸爸媽媽,我們就應該對這個孩子負起責任。”
“你說的都對,以後我不這樣了,彆生氣好不好啊,媳婦。”陸良辰趁著夜色拉住薑海棠的手說。
“誰是你媳婦,還沒結婚呢,不許亂叫。”薑海棠嗔怪的瞪他一眼,卻沒有掙脫被他拉著的手。
“是,媳婦!”
薑海棠:……
顧昀笛和舒啟華二人身體不好,廠裡讓他們先休息幾天再開始工作。
可二人卻是閒不下來的性格,第二天開始就已經著手工作。
顧昀笛拿著薑海棠繪製的圖紙,一頁一頁地看,他對其中有些地方做出重點標注,對不太合理的地方做出修正。
偶爾有不立即的地方,就找薑海棠溝通詢問。
一周之後,顧昀笛徹底吃透了圖紙。
“我以前也曾經有過將現有的紡織機進行升級改進的想法,隻是,還沒有來得及實施,我和啟華……這份圖紙,比我當初想要達到的目標更高,隻要完成設備升級,紡織廠的發展將會一日千裡。”
顧昀笛十分激動地說,雖然這張圖紙最終不是從他手裡繪製,但能參與到這個項目中,他已經心滿意足。
“隻可惜,趕不上今年的廣交會了。”薑海棠不無遺憾地說。
“咱們廠裡新推出的呢料應該可以在廣交會上大放異彩,根據我的了解,各國的呢料紡織技術普遍都存在各種弊端,你改進過的這個呢料有不錯的市場競爭力。”舒啟華笑著說。
薑海棠並不知道當前國際上的紡織技術到底是什麼水平。
尤其她覺得自己隻是改進了縮呢技術,並不覺得這款呢料會有多引人注目。
但現在舒啟華這麼說,薑海棠心裡瞬間覺得穩妥了。
廣交會十月十五號到十一月四號開展,一共二十天時間。
廠裡這些年一直都在準備參加廣交會的事宜,最終決定帶去的布料一共有十種,其中五種是呢料。
布料容易定,但參會人員就一直沒有定下來。
今年的廣交會,胡廠長親自帶隊,按照以往的慣例,跟著去的不是廠辦的工作人員就是銷售科的工作人員。
但今年,胡廠長推薦陸良辰帶隊去,但陸良辰作為副廠長分管的是保衛科和研發科室。
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陸良辰很大可能是未來的一把手,可畢竟現在還不是。
不讓分管銷售的副廠長參與不合適,讓分管銷售的副廠長參與,另外一個副廠長帶隊,不排除出現尾大不掉的情況。
胡廠長思前想後好幾天了,還是沒能定下來。
“你不如帶著他們兩個人一同去,正好觀察觀察兩個人。”蔣慧貞看著丈夫如此為難,提議說。
“可咱們廠參加廣交會的名額一共隻有十個人,去的領導多了,工作人員必然要減少。”胡廠長為難地說。
“誰說領導不能當做工作人員用的?”蔣慧貞又說:“都是為人民服務的磚石。”
胡廠長瞬間明了,哈哈笑著說:“你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兩個人一同去,不光我和上麵的領導能觀察兩個人的能力,也正好讓他們兩個互相了解。”
關於陸良辰接替他的位置這件事上,他也聽到廠裡有一些不同的聲音。
都是為其他兩位副廠長鳴不平的。
畢竟,陸良辰到廠的時間短,而其他兩位副廠長在紡織廠的這個位置上,已經乾了好幾年了,都想轉正呢。
忽然被人截胡,心裡沒有彆的想法才是真的奇怪。
最終,廠裡去參加廣交會的人員名單定下來,包括胡廠長和兩位副廠長一共十個人。
胡廠長帶了秘書,是一個年輕小夥子,叫高嘉偉,此外還有銷售科長和銷售科的三名工作人員。
最後兩個名額是韓知秋和薑海棠。
韓知秋是廠辦的資深員工,跟著去很合理,但薑海棠是研發部門的工作人員,她跟著去廣交會,許多人都不滿。
但胡廠長堅持,理由就是她改進的縮呢技術,等洽談業務的時候,需要技術人員做解釋。
至此,大部分反對的聲音都消失了。
但有一個人十分不滿意,這個人就是研發部的老員工曹正龍。
這些年廣交會可從來沒有給過研發部門名額,他也就認了。
今年好不容易給名額,那應該他去。
曹正龍在研發部待了十來年時間,自認為是研發部最得力的人,是整個研發團隊的核心。
負責人周誌遠屁都不懂,趙雲澤和杜立剛太老,除了下棋什麼都不會。
黎景程和段長河是命好,才能推薦上紡織大學,和他這個靠本事考進大學的人能比嗎?
可這份名單狠狠地扇了他的臉。
當初薑海棠來廠裡的時候,他出差去了,等他回來已經是十多天之後了。
當他知道技術研發部門多了一個工程師,工資待遇比他隻低了一級的時候,十分不滿。
但事情已經定下,反對已經來不及了,他隻能咬著牙認下。
這一次,他一定要去找廠長。
曹正龍氣勢洶洶的到廠辦大樓找胡廠長。
胡廠長不在,他便找到了陸良辰這裡。
“陸廠長,廠裡安排薑海棠同誌參加廣交會,是不是有點太欺負我們這些老實人了?”
“老實人?嗯,你確實太老實了。”陸良辰正在批閱文件,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曹正龍原本還有許多話要說,卻因為陸良辰這一句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陸良辰一直等手裡的文件批閱完,才抬頭看他。
“曹正龍,我雖然到廠裡的時間晚,但對你也有了解。”
聽到副廠長對自己有所了解,曹正龍可不是欣喜,而是膽怯。
陸廠長這話什麼意思?
“你1964年畢業後到廠裡工作,至今已有十年。當年,你是大學畢業的高才生,廠裡對你委以重任,給你最好的待遇。”
“我以前也覺得,廠裡給我的待遇不錯,可今年廠裡竟然讓一個才上班沒有學曆的女人享受十八級工資的待遇,我不服。”曹正龍想到這個就如鯁在喉。
“很好,能勇敢表達不滿,繼續說說,你不服她什麼?不服她是女人,還是不服她沒有學曆?”
“既然陸廠長您問了,我就說。我都不服,女人就該在家相夫教子,男人才應該在外麵闖蕩奮鬥,沒有學曆就不該享受高待遇。”
“曹正龍,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難道不應該自我反省嗎?”
曹正龍一時之間沒聽懂陸良辰話裡的意思。
“曹正龍,你大學畢業,不如沒有念過書的,你一個男人不如女人,我該誇你?”
曹正龍的臉紅了,可他並不服氣。
“陸廠長,我知道您和薑海棠關係好,可這也不能成為你汙蔑我的理由。”
“我那句話汙蔑你了,你說出來,我改!”陸良辰斜靠在椅背上,隨意地問。
“我怎麼就不如沒上過學的人了?”
“薑海棠來廠裡一個多月時間,已經解決了縮呢問題,你在廠裡十年,有什麼成績?”
曹正龍隻覺得臉更加燙了。
“那是因為現在的環境……”
“環境?環境怎麼了?不要給自己的無能找借口。曹正龍,想讓廠裡重視你,得拿出值得重視的東西。”
曹正龍不服氣:“我兢兢業業為廠裡十來年,還不如薑海棠一個月?”
“廠裡燒鍋爐的王大龍兢兢業業的三十多年了,是不是應該讓他去?”陸良辰反問。
曹正龍愕然,這一樣嗎?不一樣啊!
“你走吧,我隻當今天沒有見過你。”陸良辰不想繼續和這種人拉扯,揮手讓他離開。
陸良辰原意是不計較這一次曹正龍鬨,但曹正龍卻並不領情。
他覺得陸良辰故意給他沒臉。
回到自己辦公室後,曹正龍發泄了好一通,竭儘所能地用臟話將廠裡和陸良辰等人都罵了才平緩下來。
這個虧,他不能就這麼吃了,這一次要是咽下這口氣,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委屈,說不定,薑海棠這個女人就要壓在自己頭上了。
既然他們不仁,就彆怪他不義,曹正龍拿過紙筆,開始龍飛鳳舞地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