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海和柳氏盛情挽留他們在府裡用飯,但被餘佑安以有要事需處理一口回絕了。
餘佑安要走,薑隱自己也隨同離開。
對於在薑府時薑隱說的事,在回程路上,餘佑安根本沒問她,就算在薑府後院,他也隻是站那裡看了她一會兒,又回去了。
回到侯府,在前院臨分開時,餘佑安突然站定,側頭看向她。
薑隱已往前走了兩步,眼角餘光察覺到他停下,就又後退了兩步。
“侯爺有何教誨直言便是,不必憋在心裡。”她抿了抿唇,長歎了口氣。
這回是她和薑家讓他看笑話了,還不曉得他心裡如何鄙視她呢,不趁機數落幾句她這個不受寵的繼室,換她也不甘心。
餘佑安看著她不耐煩又憋屈的臉,沉吟片刻,才拋出一句話:“好好做你的侯府少夫人,若有歪心思,彆怪我容不下你。”
他的聲音冷冷的,但薑隱聽了卻並不覺得難受,甚至這話對她的傷害性,還不如薑海和柳氏的。
“侯爺是怕我對你有什麼歪心思啊?”她笑著,目光上下掃視著他,眼中滿是品評的意味,“嗯,侯爺確有幾分……風姿,嗬嗬。”
餘佑安喉頭微動,骨節分明的手悄無聲息地攥緊了腰間的玉佩,眼神算狠厲,但耳尖泛起可疑薄雲。
她看了一眼,正要開口,但他已轉身往書房去了。
她看著那道近似落跑而走的身影,噗嗤笑出了聲,在身後翠兒不解的注視下,腳步輕快地向崔太夫人的院子而去。
自回門那日之後,餘佑安像是刻意在避著她,就算薑隱毫不避諱地在侯府裡到處溜達,也沒再遇上過他。
倒是與跟在他身邊的何林有幾次偶遇,何林對她也敬重有加,但在薑隱看來,那應該是何林監視自己時,被不小心撞上的。
反正身邊已經有個芳雲了,她也不在乎多一個監視自己的人。
“哎呀,它在那裡。”
“快,抓住它。”
“啊,它不會咬我吧。”
從鬆鶴堂回來,剛走到自己的鬆濤苑門口,就聽到裡頭傳來的吵鬨聲音,她忙快邁兩步,看到了裡頭雞飛狗跳的場景。
院子裡有一條狗,正頂著一身灰撲撲的毛四處亂竄,丫頭婆子跟在屁股後頭又撲又抱地想抓住它,但都被它靈活地避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狗從哪裡跑進來的。”身後的芳雲見狀,兩個大步展臂擋在了薑隱跟前,扯著嗓子問院裡的人。
一個年紀稍小些叫冬兒的丫頭轉身,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大寒天裡竟是跑出了一頭的汗。
“少夫人,這狗是突然出現在院裡頭的,後來我們發現西院角的花牆下居然有個狗洞,想來是從那個狗洞鑽進來的。”
薑隱擰緊了眉頭,沒有上前幫忙的衝動,隻是看向冬兒:“去小廚房拿盤肉來。”
“少夫人,要不然您還是去外頭稍候,等她們抓住了,您再進去。”芳雲看著亂糟糟的院子,勸著她。
一旁的翠兒也連連點頭。
“不妨事。”薑隱拍了拍她的肩,向著院子裡亂跑的眾人喊了一聲:“你們都站住,彆追了。”
眼下是她們人多,還能追著這狗子跑,要是將它逼急了,指不定張口亂喊,反而容易生事。
冬兒拿來中午吃剩的紅燒肉,依著薑隱的吩咐放在了一角,眾人退到遠處,那狗子在假山小洞裡縮了一會兒,最後敵不過肉香的引誘出來了。
薑隱站在一旁,看著臟兮兮的狗子急哄哄地吃著肉,心裡盤算起來。
這狗看著明顯是無人喂養的無家之犬,就算她的院牆有狗洞,按常理也不該出現在侯府裡,自然更不可能跑到她的院裡來。
恐怕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吧,隻是誰做的,還得細查查。
“芳雲,去查查,這狗隻怕不是無意中跑進來的。”
是夜,鬆濤院的西牆角被砌上了新磚,同時也多了個鋪著軟墊的狗窩。
連開了四五個日頭,屋後的積雪也都化了,薑隱每日處理完府裡的雜事,喂完狗,就愛去崔太夫人那裡坐坐,逗逗宣哥兒。
當然,她也會遇上餘佑瑤。
這姑娘也是個缺心眼的,把對自己的厭惡都擺在麵上,說話行事也總愛與她對著乾。
但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餘佑瑤也回過味來,每回都是她起的頭,最後卻被薑隱氣到跳腳,時間一久她自己明白,自己根本鬥不過薑隱。
而薑隱不僅不同餘佑瑤計較,反而覺得能有個人拌嘴吵架,自己還得了些趣味,挺好的。
興許是崔太夫人看出來了,所以有時看著她們鬥嘴,也就隻是在旁坐著笑看。
“太夫人,侯爺來了。”秦嬤嬤拎著食盒從外頭進來,笑眯眯地說著。
薑隱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來,起身接過秦嬤嬤的食盒,取出了早前在小廚房裡烘烤的蛋糕。
將碟子擺上矮桌,順手撚了一小角蛋糕塞進坐在崔太夫人膝頭的餘承宣手中,看著他將自己的小拳頭往嘴裡塞,這才轉身坐到了下首的玫瑰椅中。
“祖母。”餘佑安手握鎏金請柬,在崔太夫人的笑語中,坐到了她的身側,將請柬放在矮桌上推了過去,“後日,永安伯府辦春日宴,邀祖母您同去。”
秦嬤嬤上前抱起宣哥兒,但宣哥兒卻向著薑隱的方向撲著身子,巴巴地向她伸出雙手。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秦嬤嬤就順手將人塞到了她的懷裡。
餘佑安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卻沒製止,隻是看著薑隱一手圈著宣哥兒,拿帕子試著他流涎的嘴角。
他收回目光,看向拿著請柬的崔太夫人:“這兩天日頭好,祖母不如趁機出去走走。”
崔太夫人合上請柬:“我年紀大了,不愛湊熱鬨了。再者,永安伯府辦春日宴,不過是想為庶子相看合適的姑娘罷了,我最煩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了。”
說著,看了眼專心同宣哥兒玩樂的薑隱:“不如,讓隱娘帶瑤兒去吧,年輕姑娘該多去看看的,順道你們夫妻也好照看著些。”
薑隱聞言看向餘佑安,而他也正好看來,兩人目光相遇,卻無人挪開,像是扛上了一般。
“祖母,我才不要跟她去呢。我這好嫂嫂惡名在外,要是跟她一起去,那些世家夫人姑娘如何看我,怕是往後我也是這樣的名聲了。”
餘佑瑤白了她一眼,捏著帕子滿眼的嫌棄。
餘佑安並無出聲的打算,倒是崔太夫人,平時雖由著她們姑嫂鬥嘴,還當樂趣看,但眼下餘佑安在,她就不好由著她們鬨。
不過薑隱睨了餘佑瑤一眼,摸了把宣哥兒嫩滑的小臉,搶在崔太夫人跟前開了口。
“這京都多的是好名聲的姑娘,但有不少被旁人欺淩,被人背後碎嘴,還不如我這個惡名在外地過得自在呢。再說了,你不想跟我,我還不想帶你呢。”
話音落下,無人出聲,興許是實在不知該如何反駁她的話。
外間,翠兒的身影一閃而過。
餘佑瑤死命地瞪著她,快被氣炸了,偏偏她又是個笨嘴拙舌的,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一番可以回懟的話,但薑隱根本不給她機會,起身將宣哥兒塞到了餘佑安懷裡。
餘佑安下意識伸手扶住,訝異地看向薑隱,而宣哥兒已扯著他爹的衣襟抹起了口水。
“為免給侯爺和佑瑤妹妹丟顏麵,我且先回去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