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薑隱是故意的,雖說在這件事上,她是個外人,人家母子間的事,她不好多說什麼。
但她不是個忍氣吞聲的性子,看著崔太夫人被氣成這樣,就算餘道遠是長輩,她也不客氣。
“大伯父,你要這個家主之位,又何必拐彎抹角,我可以給你。”餘佑安插進話來,斜眼瞪著餘道遠。
也不知是被他的氣勢震住了,還是因為他的話呆住了,餘道遠張著嘴,呆呆地看著他。
崔太夫人一聽餘佑安要將家主之位讓給餘道遠,急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隻掐著他的手臂,連連搖頭。
她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性,當初做餘家家主艱難,他死活不肯接下這位置,如今餘家又風光起來了,他又來惦記這位置,可事實上,他根本沒有那個能力撐起餘家。
“大伯父,今日是祖父的忌日,有什麼事咱們改日再談吧。”薑隱見崔太夫人那裡自己插不上手,於是轉身想從餘道遠這裡下手,先將人弄走再說。
“你,你一個女流之輩,又是外姓人,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餘道遠卻是脖子一扭,一副誰跟她說都沒用。
薑隱麵上笑著,心裡也動了怒。
自己敬他是餘佑安的伯父,雖然聽崔太夫人說來,他不是什麼孝順兒子,但顧忌著崔太夫人,她還想將他當著長輩來敬重,可惜了,他自己不想要這份尊敬。
“大伯父這話說得倒好笑了,要是沒有你口中的女流之輩,沒有外姓之人,哪兒來的你。”
餘道遠愣了愣才回過神,發現她這話自己還真不好反駁,於是便想拿自己的身份來壓她,隻可惜,薑隱沒給他這個機會。
“你也彆說什麼我是小輩,這種事輪不到我來說這種話。”薑隱的眼神如刀鋒般掃了過去,“那也需要大伯父你有個長輩樣子,咱們小輩子才會敬老尊長啊。”
餘道遠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抬手指著薑隱說不出話來。
薑隱卻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你也該知道我在外頭是個什麼名聲,說話也向來不好聽,大伯父要是不想聽更難以入耳的話,不如去偏廳喝茶吧。”
餘道遠氣得呼呼直喘粗氣,他雖隻是個小官,但在家裡也是呼風喚雨慣了,何曾受過這樣的氣,且還是自己瞧不上的女子,眼下他比崔太夫人好不了多少。
餘佑安冷眼旁觀,在薑隱開口後就不曾出聲。
家主之位他根本不在乎,也知道大伯父打這個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今日不能得逞,他日還是會鬨起來。
餘佑芸上前悄悄拉了拉餘道遠的袖子,不知低聲嘀咕了什麼,餘道遠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隨後扯著嗓子喊道:“我餓了,我要吃飯。”
薑隱聞言,輕笑一聲:“行,我這個女子現在就去為大伯父準備飯食。”
餘道遠聽了這話,被噎得險些撅過去,但薑隱所派的丫鬟已站在了他們跟前,請他們去偏廳用飯。
這頭,幾人送崔太夫人回了鬆鶴院,餘佑安請來了大夫,一邊打發薑隱和餘佑瑤離開。
薑隱見崔太夫被氣得身子不適,便同秦嬤嬤說自己先將宣哥兒帶回鬆濤苑,將將踏出門口,又被叫住了。
“薑隱!”
她回頭,見是餘佑安,便轉身看向他。
餘佑安邁出門檻,順帶看了眼一旁的芳雲,她立刻心領神會,扯著抱了宣哥兒的翠兒先行走向院門口。
這是餘佑安頭一回叫她,薑隱也好奇是什麼事能讓他主動找自己搭腔:“侯爺有何吩咐。”
餘佑安喉結動了動,右手握拳負於背後:“他們既要留下,你便讓他們住著,至於他們說了什麼,你都不用放心上,不理會就是了。”
這話聽著,像是他在關心自己,但她心裡明白,他約莫是擔心餘家人鬨出什麼來,她這個擺設的侯府少夫人會從佛龕裡逃出來生事吧。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毫無感情的笑容:“侯爺沒瞧出來嗎?我比他們更無賴。”
說罷,她轉身,芙蓉花暗紋的裙裾飛旋,掃過他的皂靴,身形如幻化成蝶,輕盈地下了台階。
餘佑安看著她邁著輕快的腳步到了院門口,抬手逗了逗宣哥兒,這才領頭出了院子。
“侯爺。”何林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餘佑安在背後的手一緊,輕緩開了口:“你,去查一查她之前的事。”
何林看了眼院門處:“是。”
下午,等宣哥兒小憩醒來後,薑隱喂了他一些吃的,又帶著他去看太夫人。
“他們還在?”她突然想起餘道遠他們,就問起了芳雲。
“是,都回了以前各自的院子。”芳雲說著,憤憤不平地冷哼了一聲,“前些時候侯爺與少夫人大婚,太夫人請他們早些過來幫忙,個個都推三阻四的。”
芳雲說著,又啐了一口唾沫:“太夫人請他們吃完酒席留下過夜,第二天也好喝杯侄媳婦茶,他們倒好,一個比一個跑得快,今日倒是有臉皮住下了。”
薑隱勾著唇角笑,她曉得餘道遠他們不肯留下的心思,畢竟侄媳婦茶也不是空著手就能喝的。
“四妹妹,你說這話就沒良心了,什麼叫我們氣到祖母了,明明是祖母自己偏心,難道我們還說不得了。”
一道尖銳的聲音傳來,薑隱忽地抬手,阻止了幾人前行。
芳雲側耳聆聽,而後壓著聲音低語:“好像是大姑奶奶。”
芳雲口中的大姑奶奶,正是餘佑芸,看來是她在和餘佑瑤說話,不過,聽這話的語氣,聊天似乎並不和睦。
“祖母何曾偏心了,這家主之位也是無奈之下,祖母才讓兄長接下的。”餘佑瑤反駁著,但語氣並不堅定,看來是被餘佑芸壓製了。
餘佑芸冷哼了一聲:“你如今當著侯府姑娘,穿金戴銀,錦衣玉食,自然舍不得你兄長的家主之位,但餘家家主素來由長子以繼,你如今的生活,那本該是我的。”
“大姐姐你……”餘佑瑤想反駁,但又不知該怎麼說才能將人說得心服口服。
薑隱聽了這話,看了芳雲一眼,隨後循著聲音上前,抬手拔開了矮樹枝,隻見兩人側身而立,一個雙手叉腰,橫眉怒目,一個咬著下唇,不停地絞著手裡的帕子。
正當她以為餘佑瑤又要以示弱為結局時,沒想到她皺眉突然喊了一句:“我花的都是兄長的錢。”
“你兄長是家主,你說花的是他的錢就是他的了?指不定都是餘家的。”餘佑芸頗得了幾分其父真傳,也是個胡攪蠻纏,睜眼說瞎話的,餘佑瑤是鬥不過她的。
薑隱收回手,邁步往前去尋矮樹牆的入口。
“呦,這是什麼鳥在叫啊。芳雲,是鳩鳥吧,咱們侯府哪兒來的鳩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