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隱打量著來人,猜測著他的身份。
男子腰間掛著的羊脂玉琚泛著寒光,偏偏那雙鳳眼噙著一絲笑意,看似灼灼如烈火,卻看得她渾身直發顫。
她不明白他擺著這麼多人不搭理,為何偏偏先與她說了話,如此一來,堂內眾人齊刷刷地看向她。
幸而林氏她們已被押回侯府,不然明日怕是又要流言蜚語滿天飛了。
但要命的是,薑隱完全不記得此人,翠兒又不在身旁,她根本不知自己與他到底有什麼糾葛,她甚至害怕自己失憶前與他有過私情。
薑隱隻是微微頷首,默不作聲。
眼下隻有以靜製動,待回了府裡再問翠兒了。
她不說話,餘佑安掃了她一眼,玄色衣袍掠過她的膝頭。
“原來二郎與本侯夫人熟識,隻是不知她何處得罪了二郎,以至於你不僅費儘心思與本侯的薑室合謀,還向李府尹行賄,讓其為難夫人,這是有多大的仇怨啊。”
原來他是劉家二郎劉棠。
薑隱眉微動,想起有關此人的傳言。
聽說此人乃庶出,雖未考取功名,但行商手段了得,劉家能將日子過得比一般人家舒坦,皆是因為這個庶子。
李府尹被說得臉頰發燙,反觀劉棠卻一臉坦然,好像餘佑安說的這些與他無關一般。
他又看了薑隱一眼,隨後視線挪到了餘佑安身上。
“有無恩怨重要嗎?侯爺宦海沉浮多年,定然也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道理。誠然,我與薑少夫人確為舊相識,但商人重利……”
他說著,側過身來向著薑隱欠身一禮,露出令人膽戰的笑容:“還請少夫人見諒。”
聽了他這話,薑隱心中原有的憂慮頓時變成了憤怒,心裡罵罵咧咧地將他劉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若是當初自己眼瞎當真看上他,到了如今他們也算是恩斷義絕,往後是敵非友了。
“二郎如此心細之人,行事之前難道會不曾想過後果,這可不像你的作風。”餘佑安說著,微彎下腰身,伸手將她身上的大氅收緊了幾分。
薑隱感受到他的體溫,乾脆放鬆了自己,向著他的方向徐徐傾倒,靠著他坐著。
劉棠看著二人,斂起笑容,麵色一僵,像是失去了耐心:“事情是我做的,侯爺待如何,不妨直言。”
“當真隻是你做的?”餘佑安說著,目光垂落看著薑隱,而她的目光落在劉棠身上,他居高臨下,隻能看到她淩亂的發頂。
劉棠咬牙,從堂外吹進來的風攪起了他的袍角:“侯爺想從我口中聽到是誰?隻有我。”
餘佑安歎息一聲,抬眼看向劉棠:“雖說劉玥之死與興安侯府無關,但人終究是在本侯府裡沒的,你們劉家心中有怨也是常理,本侯也不怪你們。”
“隻是千不該萬不該牽扯上本侯的人,且還用了醉仙散,此事若傳揚出去,免不得要與當年定國公一案扯上關係,屆時本侯好說,但你們劉家定會大禍臨頭。”
餘佑安薄唇一勾,冷冷而笑,他心中對劉棠的所作所為,漸漸有了彆的猜想。
“如今事已至此,為免事態擴大,此事就止於今日,止於我們幾人之間。林氏便是侯府的禍根,自有本侯與夫人處置,至於劉家,也需有人來擔了這責才行。”
劉棠微一揚下巴,沉思片刻,應下了:“好,侯爺放心,劉家的內賊我定會於今日處置,給你們一個交代。”
薑隱看著兩人商議完畢,雖然心中疑問千重,但還是沉默不語,看著劉棠轉身離開。
餘佑安微彎腰扶著她的雙肩,視線定定地落在她的臉上:“我們回家吧。”
薑隱一點頭,想起身卻覺雙
腿無力,身子才微起又無力坐下。
餘佑安見狀,拉過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頭,一手自她膝窩下穿過,輕而易舉地就將她打橫抱起。
侯府的馬車就候在門外,他抱著她進了馬車,讓她靠在自己胸
前,此時才驚覺她渾身燙得厲害,立刻催促著回府,早知方才就不讓柳先生先回府了。
馬車疾馳,薑隱嗅到他襟前若有似無的沉水香,高熱蠶食著她的神智,恍惚間隻聽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不消片刻,馬車停在了侯府門口。
餘佑安抱著薑隱匆匆往鬆濤院走,一邊疾行,一邊吩咐眾人燒水,做飯,向太夫人通傳消息。
柳先生就等在鬆濤院,不隻有他,連餘佑瑤也站在門口來回踱步,看著兄長抱著長嫂回來,急忙迎了上去。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餘佑安身邊,看著他懷中臉色蒼白的薑隱:“嫂嫂,你沒事吧,此事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
“瑤兒。”餘佑安扭頭看了她一眼,“你嫂嫂不怪你,先讓柳先生替她診治。”
說話間,他抱著薑隱進了房,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榻上,扯過一旁的錦被替她蓋上。
薑隱一占了床,神誌不清地蜷縮起來,此時她猶如置身於冰窟之中,整個人都被凍住了。
“柳先生,快來替她瞧瞧,她的手受了傷,眼下又發了高熱。”餘佑安退後一步,讓出床畔的位置。
柳先生上前診脈,而後又解開十指的布條查看了手指的傷勢,再取針施以針灸,過了片刻,薑隱緊鎖的眉頭慢慢紓解開來。
“侯爺,少夫人手指的傷有些嚴重,需費些時日才能恢複如初,至於高熱,也是手指的傷引起的。”
說話間,柳先生已收針並寫下了方子,交給一旁滿臉急切的翠兒:“依方抓藥,一日兩回,連服六日,屆時我再來替少夫人換方子。”
一個白色瓷瓶遞了過來:“此藥早晚外敷,切記雙手不可沾水,不可用力,更不可再受傷,不然,怕是就廢了。”
餘佑安伸手接過,顧自反身進了內室。
芳雲已提前回府,此時正絞了濕帕子替薑隱擦拭著臉龐,見餘佑安進來,忙讓出了位置。
薑隱的十指,自昨晚包紮後便一直不曾更換包紮,此時看著比昨晚更嚴重。
芳雲想幫忙,卻被餘佑安阻止,這一回,他取了藥,隻是稍加猶豫,便輕柔地將藥膏塗抹於她的指上。
將十根手指都塗抹包紮妥當,翠兒端著水進來,要為她擦拭身子。
“你去準備些吃食,少夫人已一日一夜未進食了,準備些軟糯易克化的。”他將藥瓶收了,遞給翠兒。
翠兒隻是愣了愣,便將銅盆放在一旁,還很是貼心地將乾淨帕子交給了李佑安,拿著藥瓶出去了。
隻是接過帕子的餘佑安此時才察覺自己衝動了,看著將薑隱滿頭的汗,沾了汙物的臉,猶豫了半晌才伸手解開了她領口的盤扣。
扣子解開,揭開同樣濕漉的中衣領口,顯出嫩白的肌膚。
雖說那夜情難自禁之下,也曾撫過這具嬌軀,但仍不如眼下直麵這片嬌嫩時所帶來的衝擊。
他紅著雙耳,絞了乾淨的帕子,輕柔又急促地替她擦拭著裸露在外的肌膚,看著它們從嫩白泛起紅意。
放下帕子,他取過乾淨的中衣,轉眼卻對上了一雙水汪汪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