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鬨歸鬨,但進宮赴宮不是小事,還需精心準備。
太夫人雖沒有誥命在身,但也曾進過宮。薑隱雖是有功被邀赴宴,但穿著還是不能喧賓奪主,但也不能太過樸素,失了身份。
於是這天下午,薑隱隻小憩了片刻,便起身打扮。
“嫂嫂,祖母挑的是這副赤金點翠的頭麵,還是翡翠嵌紅寶石的?”
薑隱正畫眉,看著銅鏡裡映出餘佑瑤左看右望地瞧著兩套頭麵,急得都快跳腳了。
“點翠的那副,祖母說,太後最愛賞人點翠首飾了。”
從衣裳到首飾都是昨日精心挑選過的,頭麵是從陛下的賞賜中挑選出來的。
待上了馬車,聽著車輪子碾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發出的聲音,薑隱開始緊張起來。
餘佑安見狀,拉過她的手,將她微涼的指尖包進掌心。
“進宮後,你要先去拜見太後、皇後,她們定然也會問你一些話,你覺得能答的就答,不能答的就裝傻,也不必太將她們的身份放在心上。”
薑隱反手重重握著他的,好像這樣就能將自己緊張的情緒傳達給他一樣。
“你說得倒輕鬆,我要是不小心說錯了話,惹怒了太後或皇後,她們要我腦袋怎麼辦?”
他笑了,伸手托著她的下頜細細打量:“這麼漂亮的腦袋,想來她們應該不忍心摘下來的,你放心吧,再如何艱難,我也會護著你的。我向你說過的話,絕不食言。”
也是,他們曾互相許諾,她會做好他的夫人,他會給她遮風擋雨之地,護她周全,如今他們相處的模樣,也算是各自說到做到了。
迎著他的目光,她忽覺得雙頰發燙。
這數月來,他們都變了許多,至少能坐下來平和地說話,事事有商量,能同睡一榻,並肩述說心事。
這樣也挺好的。
“侯爺,到了。”外頭傳來何林的聲音。
簾子被挑起,借著西落殘陽的光彩,薑隱看到了似要高聳入雲的宮門,巍峨又沉重。
自家的馬車不宜再往內,兩人攜手踏入宮門。
因著有女眷,內侍準備了馬車,兩人便同乘往前往內宮而。
一上了宮裡的馬車,兩人都沒再說話,隻是握著彼此的手,無聲地坐著。
馬車行了片刻複又停下,這一次隻能步行。
跟在內侍身後慢步前行,薑隱偷偷打量四周的景致,時不時地與餘佑安四目相對,無聲交流。
“侯爺,少夫人。”走著走著,內侍停下步子回身,“少夫人需隨奴才去向太後、皇後請安,還請侯爺自行前往宣德殿稍候。”
餘佑安應了一聲,牽著她的手再次叮囑小心,目送著她隨內侍繼續往後宮走。
一路無言,時不時地會遇上宮女內侍,後來,她還遇到了慎王等人。
“這不是安國夫人嗎,這是進宮來謝恩赴宴的?”趙盛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著她,那目光令人覺得他就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隨時會一口咬下。
“見過慎王殿下、瑾王殿下,蕭侍郎。”她微微屈膝行了個萬福禮,趙盛抬了抬手。
“此回少夫人抗疫有功,救了無數百姓的性命,如今外頭已有百姓稱你為女菩薩呢。”趙盛一手負背,另一手曲在胸前,手裡不知捏著什麼。
薑隱輕笑一聲,道:“殿下怕是不知,他們當初可是鬨到侯府,口口聲聲要殺了妾身這個妖婦呢。”
幾人一愣,顯然是不知有此事,氣氛一時尷尬起來,還是一旁的內侍機靈,忙上前道:“殿下,太後、皇後還等著見少夫人呢。”
趙盛點頭,讓出了道來。
薑隱向三人行了一禮,繼續隨著內侍往前走。
她到如今也想不明白這三人的關係,今日是她第二回見這三人同時出現。可瞧趙盛與蕭自閒相處時的言行舉止,兩人不像是一路的。
趙煜與趙盛瞧著也不和睦,怕是背地裡不知鬥得怎麼慘烈。
至於趙煜和蕭自閒,就不知這二人當真是關係一般,還或都是他們裝出來迷惑世人的。
這三人的關係讓她理不清,這頭已到了太後的殿宇。
薑隱垂首,跟著宮女踏過半膝高的門檻,快邁蓮步行走在明晃晃的大殿內。
行至大殿正中,有人咳嗽了一聲,她立刻停步,提著裙角跪下:“臣婦薑氏見過太後、皇後,願太後、皇後身體康健。”
進宮前,崔太夫人還臨時教授了她一些宮中禮儀,同時還將她總結的經驗傳授給了她,總結出來就隻有一句話:隻要將話說得漂亮,說什麼都無妨。
“這位便是安國夫人啊,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薑隱聞聲徐徐抬頭,看到大殿正中上首端坐著一位老婦人,滿頭銀絲,珠翠繞頭,正是太後。
在太後右手下方,坐著一位婦人,錦衣華服,鳳冠高戴,正是皇後。
“好,安國夫人不止聰慧,這樣貌在京都也算是拔尖的,還是餘侯好福氣啊。”太後說著,一麵抬手讓她起身。
薑隱先拜謝,方才起身。
“說起這樁姻緣,妾身免不得要居首功,當時陛下憂心餘侯的婚事,說要在京都貴女中挑相稱的,為他們賜婚。隻是貴女無數,陛下都挑花了眼。”
皇後說著,以帕掩唇笑笑,看著薑隱接著道:“是妾身聽說薑家有嫡女,貌美德佳,才向陛下舉薦了薑家女,方促成了這樁好姻緣。”
薑隱聞言,裝出羞澀狀,微微垂下頭。
皇後這話說得簡單,但聽說二字卻引人遐想。
她是聽何人提及薑家之女的?那人又是如何說的?薑海不過一個從五品的小官,誰會想到他的女兒。
她那時候還以為是餘佑安克妻之名在外,無人敢嫁,陛下才將主意打到了小門小戶的薑家。
而今聽皇後這話的意思,隻怕這樁婚事果然是另有隱情,待回去可得與餘佑安好好商議商議。
“娘娘,不好了。”從殿外跑進來一人,嚷了一句又止了話,隻是快步跑到薑隱身側駐步,衝著上首的兩人行禮。
“何事慌張,太後和安國夫人在此,不得失禮。”皇後嗬斥了一句。
薑隱微微側頭,用眼角餘光掃了身旁之人一眼。看來這宮女應該是皇後的人,這時候突然闖進來,絕不會是什麼好事,但隻要事不關她和餘佑安,就無大礙。
宮女看了看薑隱,又看向皇後,滿臉急色,欲言又止。
“行了,有什麼事直說吧。”太後見不得她吞吞吐吐的模樣,擺了擺手說道。
宮女一屈膝:“回太後、皇後,興安侯私會穎嬪被撞了個正著,如今人已被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