瘩餘佑瑤撚著絹帕掩唇輕笑,眼尾沁著三分譏誚。
“她如今當然願意了,二十有三的老姑娘,再耽擱怕是要當姑子去了。再說了,兄長年未而立便官居二品,又有爵位在身。早前還有克妻的渾話,可嫂嫂你不是好好的嘛。”
薑隱垂眸淺笑,指尖掃過將乾未乾的墨字,字尾拖出長長的尾巴。
餘佑安的第二任妻子不是也活過了一年,還為他生下了孩子,算算,自己嫁給他也快一年了,時間過得是真快。
“哎呀,扯遠了。”餘佑瑤將手中的茶盞往案幾上一擱,又湊過來幾分,“那日他們未能成事,莊家姑娘便覺得是他們無能,竟為了自己的親事謀劃起來,前幾日鬨出了大動靜。”
薑隱想了想,自己好像並沒聽到什麼風聲,但她近來一直忙著府裡的事,也沒怎麼問芳雲方頭的事:“莫賣關子。”
“話說前兩日她不知從何處得到的消息,說瑾王要去東禪寺賞楓葉,於是她也去了,還想法子闖入了瑾王的廂房。”
說到此處,餘佑瑤忍不住掩唇先笑了起來,甚至眼角都笑出了淚意。
薑隱淺笑看著她,隻待她笑夠了,又接著說了下去。
“誰知,那廂房裡頭呆的竟是瑾王側妃,據說當時莊家姑娘的外衫都已經褪一半了。”
薑隱搖了搖頭,嘴角含著譏誚。
誰說古人保守來著,她瞧著大膽極了,一個個都愛玩生米煮成熟飯的戲碼,果然應了那句話,後人玩的都是先人玩剩下的。
“她鬨了個大笑話,裹著半褪的衫子落跑,竟一頭截進了侍衛的懷裡,真真是丟臉死了。”餘佑瑤說著,端起了茶盞飲了一口潤喉。
莊家姑娘的事兒在薑隱看來,倒也不算什麼,她想為自己謀個好前程,也不是錯事,隻是用的法子不好罷了。
是夜,她將此事說予餘佑安聽,待她說完,他靜靜地看著她半晌,突然伸手摟住了她的腰,微一用力就將人提拎到了自己的腿上,圈著她問。
“那你說,咱們要不要幫一幫這位莊家二姑娘?”
她挑眉,雙手搭在他的肩頭,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怎麼個幫法?”
“既然她想入宮為妃,不如我們就幫她了了這個心願。”他笑著往前湊,薄唇擦過她的耳垂,“陛下近來身子不適,該尋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了。”
薑隱了然地點了點頭,身子退後幾分:“這樣啊,那對莊家而言,可是天大的榮耀呢,此事當真能成?”
“能成。”他笑眯眯地盯著她,手落在她的後腦勺,突然湊過去銜住她的唇
瓣,話音消弭在交纏的呼吸間。
關於他到底打算怎麼做,薑隱並不關心,也沒空關心,她已沉
淪於他給予的溫情之中,難以自拔。
時間邁入臘月,京都的天氣越發寒冷。
屋內的火地烘的屋子暖暖的,薑隱裹著錦衾翻了個身,腰肢酸軟得似被車軲轆碾過一般。昨夜餘佑安以“助她驅寒”為由,硬是鬨到三更梆響。
身子雖是乾爽的,但她仍在心中將他又罵了一頓,尋思著今晚是不是要趕他去書房睡,免得他折騰。
“少夫人可醒了?”
聽到內室發出的細微響動,芳雲走到珠簾外邊探頭問著。
平日裡若無事,芳雲絕不會主動來詢問她是否醒了,隻從這句話裡,她便聽出芳雲有事,回了話:“進來吧。”
她擁被起身,下滑的中衣露出白嫩的肩頭,映著幾道紅痕瞧得人臉紅,她忙伸手拉回來。
芳雲取過衣裳服侍她穿上,一邊說道:“慎王府派人送了請柬過來,慎王的側妃誕下了小郡主,如今滿月了,設宴相邀,還特意說讓帶了宣哥兒一道去。”
她看到被芳雲擺在一旁的描金請柬便覺得頭疼,又想倒回床榻上去。
她當真是厭煩與這位皇子打交道,如今薑海和王虎的幕後主子還未查明,她心中還是傾向於慎王趙盛便是那個幕後黑手。
隻是,厭煩歸厭煩,這宴席不去卻不行。
“知道了,還有彆的事嗎?”她意興闌珊地問著。
“還有,薑府來人說,少夫人若得空,記得回去看看雙親,說年底了,甚是想念女兒。”
芳雲話音剛落,薑隱便笑出了聲,又憋住,問她:“這話你信嗎?”
芳雲撇了撇嘴,而後搖頭。
薑隱歎了口氣,起身坐到了妝台前,一聲不吭地梳著長發。
芳雲瞧出她心底的不快,忙上前接過了她手裡的梳子,將將替她挽好發髻,就聽到了餘佑瑤的聲音。
“嫂嫂,嫂嫂你起了嗎?”今日餘佑瑤來得早了些,也不敢直接進來,先是在外頭試探地問了一聲,得了薑隱的回應,才提裙輕快地跑了進來,環佩叮當響了一路。
薑隱扶了扶鬢邊剛插上的金簪,轉身看向她:“什麼事讓你這般急著過來,可用過早飯了?”
餘佑瑤搖搖頭:“沒有,我聽到一個消息,就立刻過來找你了。”
薑隱起身,上前拉著她到了偏廳的桌旁坐下:“那便一同用早飯,你慢慢同我講。”
餘佑瑤接過芳雲送上的碗筷,還來不及吃一口東西,就急哄哄地說道:“嫂嫂還記得那日我同你說的莊家姑娘之事嗎?今兒一早,宮裡來了旨意,說要讓她進宮呢。”
薑隱執箸的手頓在半空中,轉頭看向她:“真的要她進宮了?”
餘佑瑤重重點頭:“晨起莊府才接了聖旨,便大開府門放起了炮仗,可熱鬨了,外人想不知都難。”
“那可有說封她為什麼?”薑隱又問。
“這個我便不曉得了。”餘佑瑤搖搖頭,將筷子伸向一旁的點心。
薑隱以為這事兒可能得拖到出了年才有消息,沒想到餘佑安動作倒快,這才幾日光景,事情就辦成了。
餘佑瑤吃著薑隱小廚房裡自製的早飯很是開心,薑隱卻有些心不在焉,隻吃了幾口便擱下了筷子,起身離開。
“嫂嫂,今日咱們出去置辦年貨吧,總也不能一直悶在家裡。”餘佑瑤拖著薑隱的手,一邊說著,一邊晃著她的手臂。
薑隱無奈地望著她,想著這些日子她一直在自己這裡幫著處理家裡,也確定悶著她了,出去走走也好。
“好,那你趕緊去準備準備。”
因著要出去,薑隱又摘了根金步搖和金簪,換上了一根玉的,而後帶著餘佑瑤和宣哥兒出了門。
年貨其實已置辦得差不多了,她就想著去首飾和布料鋪子轉轉,若能挑些好的,就先替餘佑瑤攢些嫁妝,左右這些東西日後總是要她操心的,慢慢地置辦起來,到時她也輕鬆些。
街市上熱鬨非凡,宣哥兒好奇地看著小攤販售賣的小物件,才走了一段路,薑隱就為他買了不少。
隻可惜,這古時孩子可玩的玩具太少了,所以她前幾日畫了七巧板的圖形,已著人去製,想來還能趕在年前送給他。
路過布料鋪子,薑隱拐了進去,剛剛邁過門檻,便看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