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佑安微微頷首,抬手示意女子在一旁的檀香木雕花椅上入座。
“今日多謝劉嫂子。”餘佑安接過芳雲送來的茶盞,親自遞給了被他尊稱為劉嫂子的女子。
劉嫂子見狀,忙又起身,受寵若驚地雙手接杯,笑道:“侯爺客氣了,當年若非侯爺相助,我家那口子怕是早就命歸黃泉了,自然也就無法助我脫離苦海了。”
薑隱一聽這話,便猜到餘佑安與他那位屬下岱山有著過命的交情,也難怪他會如此信任他們夫妻二人,將此事托付於她。
想著,她上前一步,鄭重其事地向劉嫂子行了一禮。
“哎呀,少夫人這是要折煞我了。”劉嫂子忙轉身將手裡的茶盞放在桌上,伸手攙扶薑隱。
薑隱反手抓住她的雙臂:“此事予嫂子的名聲有損,換著尋常人定然不會答應,嫂子的恩德,我們沒齒難忘。”
今日之事定要傳揚開來的,有人見了她的樣貌,他日若見了,難免對她指指點點,屆時不隻她,還有她夫君岱山都會被閒言碎語所傷。
劉嫂子聞言,笑了:“我這樣的人,又怎會在乎這些。少夫人怕是不知,我夫君是把我從青樓裡救出來的,從那種地方出來,還有什麼好名聲可言。”
“可是……”
劉嫂子手臂一抽,與薑隱雙手相握:“少夫人,宣哥兒的身份我也曉得,我夫君也曾隨蕭將軍效力,後來才到了侯爺身邊,所以少夫人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了。”
薑隱呆了呆,不由轉頭看向餘佑安。不是說知道宣哥兒身份的人很少嗎,怎麼劉嫂子也曉得。
不過既然求了劉嫂子扮宣哥兒的生母,這事確實也瞞不住。
如此也好,大家齊心協力,也不必擔心劉嫂子再追根究底。
劉嫂子進了侯府後,為了同樣瞞下侯府眾人,薑隱將她安置在了鬆濤苑隔壁的院子,這樣方便照顧,也方便餘佑安帶岱君來同她相見。
宣哥兒生母尋上侯府之事,不出一日的光景就傳遍整個京都,侯府大門口時常有人經過打量,但朱漆大門緊閉,就是無人進出。
這頭,他們關起門來過著逍遙的日子,外頭倒是刮了一場腥風血雪。
這日才是年初三,薑隱正帶著宣哥兒在劉嫂子處,兩人帶著孩子做點心,芳雲匆匆進來。
“少夫人,柳夫人來了。”
薑隱愣了好一會兒,才想到她說的是柳氏,便一邊取清水洗手,一邊道:“她來做什麼?”
“不曉得。”芳雲搖搖頭,“隻是瞧著臉色不大好。”
一旁劉嫂子見狀,抓住搗亂的宣哥兒的手:“少夫人快去吧,宣哥兒我看著。”
薑隱擦了手,戴回一對玉鐲,便帶著芳雲趕去前頭,一進了花廳,看到柳氏坐立不安地在裡頭踱著。
薑隱的步子隨之一滯,就這當口,柳氏看到了她,忙走了過來。
“我聽說宣哥兒的生母尋上門來了?”柳氏緊緊抓著薑隱的雙手走到一側,避著芳雲輕聲問著,“侯爺打算怎麼處理那女子,是要留下嗎?”
初聽到這些話時,薑隱倒覺得柳氏突然間有些做人母親的樣子了,隻是細想想她以前的行事,她這般關心自己家裡的事,還不是怕宣哥兒的生母來了,她這個嫡母被餘佑安厭棄。
說來說去,他們擔心的還是薑府的前途。
她使了個眼色,芳雲轉身避到了門外邊守著。
“侯爺沒說什麼,隻是暫時將人先留下了。”薑隱垂下眸子,裝出一副神情落寞的模樣。
果然,柳氏聽了這話,又見她這樣的神情,急了:“你糊塗啊,怎麼能讓侯爺將人留下呢,如今外頭都傳遍了,說什麼宣哥兒的生母回來了,指不定侯爺要休了你娶那女子呢。”
薑隱心中冷笑,忽然間明白柳氏為何會急不可待地上侯府來了,原來外頭都鬨出這麼離譜的傳聞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頭,紅著眼眶看著柳氏苦笑道:“母親莫不是忘了,我與侯爺的這樁婚事,是陛下所賜,他若無故休我,置陛下的顏麵何在。”
柳氏像是被她一語點醒,怔了怔,又點點頭:“是啊,瞧我也是一時心急,糊塗了,他定然不敢的。”但想了想,又覺不對,“可侯爺若做出寵妾滅妻之事,你又該怎麼辦?”
柳氏可比薑隱看得透,世間男女千千萬,有情深義重的,自然也有狼心狗肺的,餘侯以前寵愛她,不代表這份恩寵就會經久不衰,尤其是她一直懷不上孩子。
“若真有那一日,母親,我寧可舍了侯府少夫人的名頭,也要保自己一命的。”薑隱忽然伸手,緊緊抓著柳氏的,緊張兮兮地說著。
柳氏卻掙開了她的手:“你既說了,你們是陛下賜婚,如何能舍了這身份。”她側過身,避開她的目光,“隱丫頭,若當真有那一日,這也是你的命。”
薑隱冷冷地看著柳氏,嘴角露出一抹譏誚。
果然不是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當真是一點母女之情都沒有,她甚至連哄一哄她都不願。
“母親是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她一臉傷心欲絕的模樣,望著柳氏震驚地說著。
柳氏忙回頭想去拉她的手,卻被她無情地避開了,她急得直跺腳:“我不是這個意思,哎呀,我……你們怎麼一個兩個地都在這時候遇上了難事。”
薑隱從她話中聽出彆的意味,立刻就猜到是薑雪出了什麼事兒,才讓柳氏有了這樣的感慨。
她原本不想接話下去的,隻是想著柳氏今日過來,定然不會隻是來關心她的事,想來最終的目的還是薑雪。
想了想,她抱著八卦的心態,還是問了出來。
“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二妹妹出什麼事了?”
柳氏一聽她問及薑雪,立刻拿帕子拭起眼角來。薑隱一看柳氏落淚了,心中越發不悅。
自己方才都說到性命攸關了,也沒見她這麼傷心難過,果然親生和抱養的待遇是天差地彆。
“你二妹妹這回當真是要被冤枉死了,隱丫頭,你可得幫幫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