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蒼也把芙芙“抓”到了之後，他就讓它解除了『比較』對鎮民們的影響。

鎮民在經過最初的茫然與懵逼後也開始逐漸恢複正常了，當然，就是經曆這番掏心掏肺的攀比過程後，他們其中某些人日後的人際交往估計會出現一點小小的變化就是了。

於是蒼也便帶著阿爾托莉雅在城鎮這邊隨便找了家酒館，然後點單了一些食物和果酒。

隻是很快蒼也就發現自己貌似又忘了王之胃這bug一樣的能力了。

“可以再來一份嗎？”

將手中空空如也的盤子放在一旁，阿爾托莉雅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蒼也。

“……老板，再來5份，不，10份，麻煩了。”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聽見這話的蒼也看了一眼一旁堆積如山的盤子，默默抿了一口果酒。

天知道這麼嬌小可愛的一個少女是怎麼能吃下這遠超數個成年人飯量的食物。

蒼也現在真的有點懷疑假如神代結束，短時間內不列顛的農作物全部無法生產，第一個被餓死的會不會就是阿爾托莉雅了。

“謝謝你，蘭馬洛克！你真好！”

聞言，阿爾托莉雅有些感動的看了一眼蒼也，隨後接過老板遞過來的一份食物又大快朵頤起來。

“話說阿托利斯。”

突然，蒼也開口詢問道。

“怎麼啦，蘭馬洛克？”

聽到蒼也喊自己名字，即使對手中的食物再愛不釋手，阿爾托莉雅也還是放下食物，抬起腦袋看向前者。

就連頭上的呆毛也跟著一起一搖一搖的。

“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呢？我記得在我變成人類後我們就沒見過麵吧？”

蒼也拿起果酒又喝了一口，相比起大部分不列顛人和騎士更喜歡的麥酒，他更喜歡清甜一些的蘋果酒。

他看著阿爾托莉雅，儘量讓語氣變得稀鬆平常起來。

而麵對這個問題，阿爾托莉雅也像是才意識到，表情呆了呆。

隨後蒼也便見‘少年’清秀的表情出現了糾結之色，半晌才下定決心般說道。

“其實，我們早就見過的。”

說著，阿爾托莉雅的臉色微微泛紅，語氣中也帶著一絲羞澀。

“說起來這件事也算是一個秘密了，本來梅林是不讓我告訴除了凱哥和義父外的其他人的，但如果是蘭馬洛克的話，那我想肯定是沒問題的。”

“嗯？”

蒼也有些不明所以。

“那個，你還記得很久之前遇見的山之巨人那次嗎？就是你在對抗巨人的時候，有個人出來幫你結果反倒還被你救了。”

說起這個，阿爾托莉雅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抱著幫助彆人的心思去幫忙，結果忙沒幫成還讓人家救了。

這確實挺羞人的。

而蒼也也在這時適時的露出驚訝和恍然的神情。

“你是說，那個少女是你？”

“是的，因為某些原因我一直瞞著你們，我其實是個女孩子。”

似乎是怕蒼也誤會成另一方麵，阿爾托莉雅的語氣帶著一絲急切，在說完後眼神又變得有些忐忑起來。

“蘭馬洛克，你會怪我欺騙了你嗎？或者因為我隱瞞了性彆這件事而讓你………”

“當然不會。”

未待阿爾托莉雅說完，蒼也便直接出聲打斷了她。

麵對後者有些錯愕的表情，蒼也有些無奈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忍不住教導道。

“你不要對自己太過苛責了，阿托利斯。”

“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人，而每個人的一生都太短了，如果你過分的苛責自己，活的就太累太累了。”

“可是……梅林說要想做到完美的王就要嚴於律己啊………”

阿爾托莉雅有些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蒼也。

感受到頭頂大手傳來的溫暖，她莫名覺得這一幕好像當年她還小的時候，也有人勸慰她不要太累，會弄的自己不開心。

“彆管梅林說什麼，他自己可能都沒搞清楚真正的王是個什麼東西呢。”

蒼也在手上加重力道揉了揉阿爾托莉雅的小腦瓜，將那一頭整潔的金發弄亂隻留下一根呆毛還在堅挺著。

“你要知道，阿托利斯。”

“王者在成為王之前，他先是以一個人的身份存在的，沒有人會是天生的王者。”

“是人就不會有完美，就會有各種各樣優點和缺點，而謊言也不一定都是壞的，也有為了善意而且撒謊的時候。”

“在成為王之前，你要先成為一個人，才能懂得人心喲，阿托利斯。”

“唔…………”

聽著蒼也的話，阿爾托莉雅感覺自己的內心似乎有點被觸動了。

蘭馬洛克的語氣聽起來和梅林差不多，但兩人所告訴她的道理卻完全不一樣。

梅林總在告訴她，你很偉大，你很重要，你生來就是王，你必須為了王位和未來去不停奮鬥努力，不能鬆懈。

而蘭馬洛克卻告訴她，你生來不是王，而是一個人。

你理應先做好你自己，再去學會做一個王。

那到底誰對誰錯呢？

阿爾托莉雅不知道，她還沒有經曆過與卑王的戰爭，沒有經曆過親手建立的不列顛王國從繁榮昌盛到衰敗破亂，沒有看見自己的圓桌騎士們一個個離開。

如今的她，隻是一個即將曆練完成，背負著王之宿命，對人世和現狀有一定了解的純白騎士姬罷了。

但這不妨礙她覺得蒼也的話有著神秘的吸引力，覺得這個看著隻比她大三歲的騎士在她眼中閃閃發光著。

而蒼也也發現了少女原本看他就不一樣的眼神，在聽完這些話後眼中光芒更甚。

這讓他不禁有些莞爾的同時，心中也莫名有股奇怪的感覺升起。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卻並不模糊。

蒼也略微思考就明白那是什麼。

那是愧疚。

是的，愧疚。

那種對即將要欺騙信任自己之人的不安與愧疚。

蒼也是一個複雜的人，他既理性又感性。

理想讓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對阿爾托莉雅投入感情，為了計劃，為了摩根，自己就該心狠一點，利用她對自己的情感因素蒙騙她與自己對決，然後靠芙芙的『比較』之理使她王之心動搖，然後自己趁機擊碎石中劍。

這樣既完成了摩根的任務，又會讓自己聲名遠揚。

唯一要丟的也隻是自己的良心罷了。

百利而無一害。

但感性卻又讓他無法真那麼絕情的去對待這麼一個前世喜歡過的，曾經照顧過的女孩。

一邊是發誓效忠之人的命令，一邊是崇拜和信任自己的女孩，即使蒼也前麵一直安慰自己這根本沒啥的，甚至圍繞著芙芙能力展開的計劃也是這麼如此。

但真到這個時候，他還是優柔寡斷了。

“你到底在乾什麼啊，蘭馬洛克………”

蒼也低著頭，有些懊惱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他自己都不明白，往日裡麵對異端能殺伐果斷，為了摩根的命令能麵不改色的殺了數千人的自己，為什麼會在阿爾托莉雅這裡因為這微不足道的良心而猶豫著不繼續下去。

勾八的，那破『羈絆』狀態不該是對阿爾托莉雅的嗎？！

為什麼我受的影響這麼重！

蒼也有些抓狂了。

也就在這時，少女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蒼也雜亂的思緒。

“蘭馬洛克，你是因為我那姐姐的命令才出現在這裡的吧？”

“嗯？”

聽到這意料之外的話語，蒼也下意識就抬頭看向阿爾托莉雅。

入目所及的，是少女星光熠熠的眼睛，以及其中包含著的複雜的情緒和一絲淡淡的悲傷。

“我……”

看見那雙蒼青色的眼眸，蒼也不知為何沉默了下來。

原本想要辯解和裝傻的話語也沒能說出口來。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詭異和安靜下來。

而這安靜，又何嘗不是一種答案呢。